一樓座無虛席,一個女孩子正腳纏著從天上懸著的一根紅色絲帶,胳膊上挽著一個花籃,另一隻手從花籃裡往外拋鮮花。而臺上,正放著一個大箱子,一個女孩兒拉著一位顧客的手,把他送進了箱子裡,待外套開箱時,那位顧客不翼而飛。
胡嬤嬤挺有創新精神啊!居然玩起了魔術,雖然於我而言不算新鮮,但底下的觀眾顯然很喜歡這樣的重頭戲。
“人呢?人呢?”一個男人起身,東張西望著,“看!在那裡!”
我搖搖頭,這個託,裝得太假了。
眾人隨著男人所指,看到了站在教坊門口一臉懵的那位顧客。
“沒意思。”我連掌聲都懶得給。
“呵呵!”
一聲不帶什麼情緒的輕笑吸引了我,我右側的房間裡,一個男人正坐在窗戶上,他手裡同樣擎著酒壺,正往自己嘴裡灌。酒水順著他的脖子浸溼了他的前襟,他灌完一口酒,百無聊賴地把一條腿抬起來,縮回了房間,“沒意思!”
他轉頭看向了我,頓時眯著眼笑了下:“嘿!姑娘!我瞧著你挺有意思的!”
我眨了眨眼睛,低頭看自己,到底哪裡露餡了,怎麼都看出來我是女孩兒。
那男子仰頭把湖中酒一飲而盡,然後跳進了房間,但他又立刻從窗戶跳了出來,手裡還拎著一個包袱,包袱方方正正的,他從我身邊走過,包袱露出了一點兒,我捕捉到一個“鏢”字。
我又把視線放回了一樓舞臺上,這裡都被翻新了,找不到從前的一點兒影子,我看到有個女孩兒也在舞臺上跳起了鼓舞,舞技很生疏,估計是剛來的,臺下觀眾也沒興致看她。
我的酒壺空了,便對守在門口的長生說:“再來一壺。”
手裡的酒壺卻被身後的一隻大手搶過,我轉過身,打了個酒嗝,衝著雲霽寒笑:“三哥……還要……”
“嗯!”
雲霽寒拉著我回到席上,我拉著他的胳膊,又打了個嗝。
一看見雲霽寒剛才握著白鷺的那隻手,我立刻推開雲霽寒,我奪過女孩兒手裡的琵琶,調了調琴絃,彈了起來,一邊彈還一朝唱。
我唱了一首辛棄疾的《元夕》,覺得不過癮,又轉了個曲調,唱了一首蘇軾的《江城子》:“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
雲霽寒起初聽得還饒有興致,聽到這兒,臉色又有些不好,我轉而換了個曲調,又唱起了“驚風玉露一相逢,便省卻人間無數……”
“明月幾時有……”
“昨夜雨疏風驟……”
一連唱了好幾首,不光那些姑娘們呆了,就連雲霽寒抖驚異地盯著我,手裡的酒杯擎在半空,都忘了喝。
小廝端酒而來,我搶過酒壺一飲而盡,酒灌進嘴裡,嗆得難受,我都無所謂,這酒再甜,也甜不到心裡。
我衝著雲霽寒做了個“1”的手勢,我又打了個酒嗝,對雲霽寒說:“三哥,最後一首,我自己寫的,詞不達意,你別見笑,我本來也不是什麼京城第一……”
我把琵琶上沾的酒水擦乾,輕輕撩撥手中的弦:“朝雨無眠,疾風花不散。喬木在野,晚歸入斜陽。天低雲皺,捲起多少愁?何來?何去?路不明,天盡黑,清寒難明徹。”
一滴眼淚順著眼角滑落,我控制不住地想哭出聲,卻還是忍住了。
雲霽寒靠過來,把琵琶拿到一邊兒去,把我擁進懷裡,他說:“你醉了。”
我用力推開他,賭氣地站了起來,走到白鷺面前,抬手挑了下她的下巴,說:“白鷺姑娘,可有興致陪小爺我跳一支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