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白拎著藥箱,立於一處專用於外來使臣歇息的偏殿,偏殿不大,一進門就可看見正對著的房間,房門前有兩個衣著異樣的人看守著。
萬禾與寧白正要進去時,卻被攔在外面。寧白蹙眉,正要理論,卻被萬禾制止,拉到一旁,小聲說:“寧太醫,這位貴客性格有些怪癖,方才那些太醫都是單獨進去。”
寧白懷著疑慮地點了點頭,照著那位貴客的規矩辦事。猶豫地進了門,門外看守的人立即關上了門,“嘭”地一聲,嚇得寧白心頭一驚。
相比屋外,屋裡著實溫暖許多。樑上四周縈繞著熱騰騰的霧氣,朦朧如跌入仙境一般,耳邊傳來細碎的弄水聲,寧白一點點移步上前,繞過圓木桌,便見一道用木架框住如透明白紗般做的屏風,可見屏風背後身影,卻不見是何模樣。
屏風後的浴桶一眼便可以瞧見,見到了人,寧白一開口便自報來意,“在下寧白,是北梁太醫署的太醫,特來為……啊!”突然尖叫,下意識捂著眼睛,慌亂的轉過身。
她哪裡會想到,屏風後的人會突然脫衣服,透過白紗,她竟看了人家**裸的身子,真是……“不言而喻!”耳根忽而變得通紅,臉龐也愈發的燙得炙手,捂著雙眼的手正停不住的微微顫抖著。
寧白的樣子持續了片刻,忽然,靜默的屋子裡響起一道聲音,“你上前來。”
語畢,寧白的耳根子更紅了,心裡打定了念頭,死也不肯上前。“閣下此刻不便,在下還是過些時候再來吧!”
寧白轉身欲往外走,身後便悠悠地叫了一聲,“站住。”繼而又說:“我若不許,你便不準走。”
話語中明擺著仗勢欺人,寧白心頭忽而生怨,但仍強顏歡笑地抬手掩著雙眼,低著頭,轉過身對著那面屏風,“在下乃北梁太醫,閣下是北梁的貴客,吾等以禮相待,但閣下並沒有權利擺弄北梁的太醫署和各位太醫們,再者,請閣下穿戴好之後再召太醫,以免……”
寧白在低著頭滔滔不絕的說一大堆的時候,殊不知,屏風後的人已經悄然走到她的面前。
寧白低著頭,說著說著便看見一雙白皙的赤足,掩著雙眼,緊張地往後退,不料,頭頂傳來聲音,“不是說,要給我瞧病嗎?”
寧白似有些愣神地抬起頭來,眼前的男人長得實在是太過妖冶,尤其是那雙眼睛,像是能把人的魂兒給勾了去,加上他此刻僅著了一件紅色裡衣,胸膛似有意地半掩著,著實誘人。
“貴客”唇角噙著笑,悠悠地往凳子上坐,伸出白皙的手來,抬眸溫柔地看著寧白,“有勞。”
方才還仗勢欺人,此刻竟安靜地讓她看病?也罷……畢竟給這位貴客看病才是正事。
寧白也放下藥箱,坐下來,伸手便向“貴客”的脈搏探去。
屋子裡極其安靜,寧白探著探著,不出片刻,不由得心裡一陣發毛,只因眼前這位“貴客”死死地盯著自己,雖說是溫柔地看著,可也不必一直看著吧!
眼前的“貴客”突然湊近了仔細端詳,不禁誇讚,“你是我見過,長得最俊俏的太醫。”
寧白乾笑了兩聲,不知作何答覆,繼續沉心探脈。一盞茶的工夫,寧白便收回了手,說道:“閣下身體並無大礙,只是脈搏有些急促,稍作休息便好。”
“貴客”淡淡的“嗯”了一聲,繼而說道:“許是眼前坐著姑娘,有些心慌意亂了……”
寧白一聽這話,面上掛假意的笑,臉色卻不禁白了幾分,低垂的眼眸中藏著驚訝和緊張。還未來得及出聲作一作“發自內心”的辯解,便被那位“貴客”揮掉官帽,抽出髮簪,青絲忽而落下,貼住臉頰。
寧白以為,她已經偽裝得很好了,待在宮裡這些時日,除了赫連堇弋,其餘都沒識破。今日,她自認為沒露出任何破綻,豈料,竟被一個外來人揭穿……此時被人發現了秘密,既氣惱憤怒,卻又無話可說……
此刻寧白眼裡哪裡還有什麼魅惑妖孽,分明是在敵視著一個仇人。要知道,女扮男裝混進宮,以男子的身份享了官爵,若是治罪,頭一個,便是欺君!這個頭一回見面的陌生人,難不成要置她於死地嗎?
“貴客”不以為然,抿唇一笑,突然說了句,“桀若,我的名字。”
事已至此,寧白哪裡還會再說著客套話,裝規矩了,“所以,你是想在告發我之前,讓我記住害死我的罪魁禍首,好讓我死後成為冤魂,尋你索命嗎?”
桀若搖了搖頭,緩緩湊近,手中的髮簪撩起寧白幾縷垂落的髮絲,故作嗔怪,“淨胡說了,初次見面,無冤無仇,又怎會想置你於死地呢?不如……”
“不如什麼?”寧白微眯著眼眸,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做我的寵妾,如何?”桀若一邊說著一邊將寧白的髮簪放置到她的手中。
聞言,寧白顯然被嚇了一跳,猛地站起身,極為否定地說:“這不可能!”
桀若仰著頭,看著她,漫不經心的說道:“做我的寵妾有何不可?總比你屈居於北梁臣下做太醫的好。而且……”桀若緩緩起身,更近一步湊向寧白,嗓音魅惑而沉寂,“我已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