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229:猩紅之宴(下)
終究是前外勤隊長,山林路途對他來說沒什麼障礙可言,沒花多少功夫便追上了兩個急著去送命的傢伙。
Caroline的人來去如風,出現的突然,離開的突兀,一擊即走,絲毫不見猶豫。職業和業餘的差距無法彌補,儘管宋酒和曹崢極力追趕,可卻連對方大部隊的尾巴都沒摸著,林間踩踏草葉能看出對方的蹤跡,然而寂寂山林中卻尋覓不到任何身影。
吳文濤飛跨過一顆腐朽樹幹,見兩人停下了腳步,總算是鬆了口氣,一屁股坐倒在滿地爛葉之上,盯著兩人氣喘吁吁的背影,啞然失笑。
“追啊,怎麼不追了?”
“真他孃的有種,一杆槍,一張弩,你倆咋想的?準備殺光百十號人報仇?”
“繼續追啊,給老子開開眼,準備怎麼殺?”
“早他媽幹啥去了?啊?
吳文濤靠在樹幹上,嘴角掛著慘然笑意,絲毫不留情面,極盡挖苦嘲諷,面前的兩個人默不作聲,喘息了一陣,雙雙跪坐倒地。吳文濤一聲長嘆,沒有再說什麼,兩個人已經放棄了,那種從心底湧起的洩氣與無力,吳文濤能感受的到。
一片野林,三個男人,沉默無語,癱坐其中。
陽光溫煦,晴空萬里,曹崢又說對了,今天是個好天氣,沒有陰雨。
時值正午,氣溫開始回升,海風不再清涼,裹挾悶熱在林間穿梭,太陽灑下光芒,透過茂盛樹冠,點點光斑粉碎於地面,落在三個人身上,臉上。
曹崢掩面哭泣,卻發不出聲音,吳文濤看到他的肩膀在抽動,彷彿在極力剋制情緒,但悲傷已然決堤,氾濫成災。
吳文濤靜靜地看著他的背影,久久沒有挪開目光,不知怎地,鼻子竟有些發酸。
一旁的宋酒垂頭癱坐,兩眼失神的望著腳邊枯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不知道過了多久,海岸燈塔那邊響起一聲悠長汽笛,很遠,又很近。
吳文濤望向燈塔,扶著枯樹站了起來,走到兩人身後,拍了拍他倆肩膀:“走,過去看看。”
宋酒和曹崢茫然抬頭,蹣跚起身,一言不發,跟著吳文濤遁入山林。
……
燈塔還是那個燈塔,狹小空間裡已然瀰漫著血腥味道,三人對此已經麻木了,看到葉輕眉的屍體時,目光也只是稍稍停頓了那麼一瞬。吳文濤搬開探照燈,從守衛小夥兒僵硬的屍體下找到望遠鏡,舉目望去,波光海面一覽無餘。
“……”
吳文濤臉色僵住了,鏡筒中的畫面,是他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的。
停泊在海上那艘龐然大物,斜插天際的細長布料杆,斑駁船體,寬敞甲板……不正是他們之前在海上遇到那艘滿載行屍的工程船嗎?怎麼會這樣?視線移動,近海處,一艘艘衝鋒舟載著三五乘員,正破開海面駛向工程船,粗粗數了數,足有十多艘船,為首那艘衝鋒舟很顯眼,金髮被海風怒卷飛揚,折射出迷離色澤。
“果然是她…”吳文濤喃喃自語,緩緩移動鏡筒,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吳文濤徹底亂了,從早晨到現在,腦海中的疑問越來越多,答案卻絲毫不見。
“她抓走了雨安。”吳文濤放下望遠鏡,轉頭對身邊兩人說道。
曹崢置若罔聞,盯著搖曳的紅樹林發呆,宋酒抬了抬眼皮,似乎想到了什麼,嘴唇動了動。
吳文濤閉眼嘆息,他理解兩人此刻的心情,但卻不打算陪著他們一起沉淪,事發突然,到現在他也是一頭霧水,需要做的事還有太多,實在騰不出時間和他們一起悲傷。有些話說出來太過不近人情,但事實擺在眼前,如果心碎有用,那死亡將毫無意義。
吳文濤轉身走向爬梯,下去之前,丟給兩人一句話:“給你們兩個建議,一,從視窗跳下去;二,跟我回去。”
……
中午,十二點零八分,婚禮正式開始的時間,吊腳樓的大火終於撲滅。
本該用於婚宴的飲用清水全數潑灑進火海,本該瀰漫著幸福暖意的婚房化作腐朽塵埃,本該歡笑坐席的賓客淪為滿地焦炭。
大火熄滅,濃煙未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