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劉焱話音越來越含糊,唯獨眼中仍然保持著一貫的清明與淡然。
洛宇跨過傾塌墜落的樓板,收錢掃了過去,看到了凌亂大廳內的兩個人影。
已經記不得今天是第幾次心臟收緊,情緒幾乎都要麻木,看了眼頭頂搖搖欲墜的水泥樓板,洛宇快步跳下狼藉廢墟,靠近了兩個生死不知的人。
搬開散落堆疊的座椅,小魏仰面倒在一塊兒墜落的樓板側邊,半張臉都被噴薄的火舌舔舐,焦黑一片,散發著古怪氣味;宋酒在他身下,倆人似乎被氣浪掀到了一處,小魏的腿搭在宋酒身上,承受了座椅磚石的重擊。
洛宇定了定神,先去探小魏的鼻息,手因為搬動碎石樓板,已經滿是傷口,有些麻木,好像還能感受到微弱氣息。
洛宇起身照了照劉焱,半身人也正看著這邊,對她豎起了拇指,臉上有幾分笑意。
洛宇想把小魏搬起來,但不知怎地,拖了幾下去紋絲未動,好像哪裡卡住了一樣,於是轉到頭部位置,試圖從腋下拖拽,手剛一使力,卻聽到一聲異樣的輕響……有水聲。
洛宇秀眉緊蹙,蹲下身,用手電照了照小魏身下,一灘暗紅色的血漿正順著廢墟蜿蜒而下,順著血跡看過去,是後腦下方。
輕輕抬了抬小魏的頭,洛宇心涼了……忍受著令人膽寒的摩擦聲,洛宇將小魏抬了起來,小魏後腦下方,樓板邊緣的一根細長鋼筋在手電光的掩映下冒著絲絲熱氣,尖端還掛著結成團的腦組織,鮮血淋漓。
洛宇忽然有些後悔進來搜救,她高估了自己面對死傷的承受度,這個被大家稱為‘環島之眼’的硬朗男人,一直以來很少在環島見到他,總是早出晚歸,以一人之力擔起環島安危,行走在晨昏暮色的高樓之間,無數次為大家預警,無數次神兵天降……洛宇將小魏背了出去,和林道長的遺體擺在一起,半身劉焱默默的看著這一切,沒有言語。
“九九…”洛宇喃喃唸叨著,將顫抖的手指探到他鼻下,幾乎要僵硬的表情總算鬆動了幾分,還活著。
有了小魏的前車之鑑,洛宇沒敢貿然去動他的身體,拄著手電檢視了幾圈,挪開一根壓在手臂上的承重管,這才小心翼翼地將其攙起,一點一點拖出廢墟,放在了候車廳外相對安全的地方。
宋酒仍有氣息,只是本來就有傷的手,估計真的要廢了。
“另外那個人呢?”確定宋酒性命暫時無礙,洛宇凝重的心情稍稍安定了幾分,旋即想起那個一起進來的年輕刀客。
劉焱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目光看向宋酒,拋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九九還活著。”洛宇也不知該如何處理,尤其劉焱目前的情況讓她有些手足無措,她隱約記得似乎被腰斬的人還能存活很久,但是、但是劉焱這個情況似乎有些不一樣啊。
想了想,洛宇還是跑了出去,帶著異樣的感覺,將劉焱仍在抽搐的下半身抱了回來,一貫手腳利索的她,此時竟顯得有些笨拙,就像玩積木的學齡前小孩一樣,雖然能把兩截身體湊在一起,可是看起來毫無意義。
“我該怎麼做?怎麼才能救你?”洛宇徹底麻爪了,被拖行在地面的內臟和肚腸她都硬著頭皮撿了回來,閉著眼塞進了血肉模糊的腹腔。
劉焱慘笑著搖了搖頭,不知怎地,剛才還能講話,這會兒卻好像失去了語言功能。
看他轉動眼珠想了想,然後用手在腹部切口沾了血,手指往地面劃拉著寫下一個字。
“走。”
“不能,不能丟下你。”洛宇這是大實話,並非無意義的糾結,畢竟劉焱還活著,而且還有活屍這一層因素存在。
聽說宋瑤和路茜以前也是遍體鱗傷,但出現在眼前的不就是好端端的大活人麼?
劉焱無力的嘆了口氣,又寫下
“時間”二字。洛宇明白他的意思,時間確實很緊迫,可緊迫又能如何,環島也發生了爆炸,四支隊伍七零八落,目前而言,根本沒人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正當兩人用這種血腥方式交談之時,隔壁候車室忽然傳來一聲隆隆劇響,同時還伴有方菲的尖叫聲,似乎發生了二次塌陷。
洛宇目光一變,蹙眉趕了過去,候車室檢票口那邊好像又有傾塌,幾個青年正慌亂著逃向一旁,劇烈咳嗽著。
方菲跌坐在地,愣愣望著滾滾煙塵,洛宇扶她起來她都沒注意。
“怎麼回事?”洛宇問道。
“不、不知道,突然下邊好像又爆炸了。”方菲驚魂未定,她正和一個青年順著縫隙檢視,試圖搬開壓住下行通道的石板,突然一聲悶響,樓板迸裂,站在上邊的青年甚至沒來及驚呼便跌落下去沒了聲響。
頭頂大洞灌進夜風,通道口噴湧的煙塵被卷散。灰頭土臉的吳文濤站在通道口,一手拄著步槍,搖頭抖落滿腦袋塵土石灰,胳膊一晃,將扛在肩頭的人丟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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