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繼盛得了楊聰的教誨,終於有了點章法,他並沒有急著去彈劾鄢懋卿,而是開始到處聯絡朝中正義之士,準備給嚴嵩來一頓亂拳。
這個時候的朝堂並不是貪官汙吏的天下,當然,也不是清流的天下,在嘉靖的“不懈努力”下,這個時候的朝堂可謂魚龍混雜,亂七八糟,貪官汙吏有之,清流有之,見風使舵的牆頭草同樣有之。
不過,由於受嚴嵩的影響,這會兒的朝堂之上的貪官汙吏還是比較多的,清流一般也不敢去彈劾嚴嵩,因為嚴嵩這傢伙太陰了,得罪了他,基本沒什麼好下場。
原本,大明朝堂就這麼維持著微妙的平衡,貪官汙吏和清流各幹各的,平時的時候,基本上很少起衝突。
但是,楊繼盛這麼一攪和,朝堂之勢就不一樣了。
這會兒的清流之中,其實也有很多嫉惡如仇之輩,他們之所以不彈劾嚴嵩,並不是因為怕死,而是怕死的毫無意義。
他們都不是傻子,嚴嵩的手段他們也清楚,這個時候想把嚴嵩彈劾下去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他們如果胡亂彈劾,很有可能,嚴嵩還沒出事,他們便出事了。
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情,誰會去幹。
楊繼盛一帶頭,這事又不一樣了,大家都知道,楊繼盛是楊聰的得意弟子,陽明一脈和嚴嵩一黨鬥了也不是一兩回了,雖說嚴嵩也得過一些便宜,陽明一脈的人卻也沒如同其他人一般被嚴嵩給報復的罷官削籍甚至入獄身死。
也就是說,嚴嵩也拿陽明一脈沒辦法,楊繼盛彈劾鄢懋卿也好,彈劾嚴嵩也罷,都不會有事。
這帶頭的都不會有事,他們又怕什麼呢?
所謂法不責眾,你連“首犯”都辦不了,又怎麼辦我們這些“從犯”!
於是乎,楊繼盛的奏摺才遞上去,彈劾嚴嵩的奏摺便如同雪片般的飛向內閣。
楊繼盛倒沒有把矛頭指向嚴嵩,他彈劾的主要是鄢懋卿。
什麼鄢懋卿收受鹽商賄賂,將鹽引明碼標價,一引多少銀子,每個鹽商交了多少,他都有詳細的記載。
什麼鄢懋卿侵吞鹽引收益,私自定下規矩,規定一份鹽引領兩份鹽,鹽商必須按他的規定,將其中的一份售賣出去的錢全部交給他。
什麼鄢懋卿偽造公文,剋扣邊軍糧餉,以致邊軍糧餉供應不及,釀成兵變。
這些,都是有真憑實據的。
其他人的奏摺可就不一樣了,他們大多都是彈劾嚴嵩的,而且,基本都沒有什麼證據。
什麼嚴嵩買官賣官,各級官職皆明碼標價,出錢買官者,無論資歷與功績,皆可平步青雲,不出錢買官者,哪怕功勳卓著也很難獲得升遷。
什麼嚴嵩任人唯親,其女婿袁應樞,其乾兒趙文華,其親信鄢懋卿等皆為貪官汙吏,只知貪腐,不知政事,卻竊居高位。
什麼嚴嵩隻手遮天,朝廷之事,事無大小,皆需其首肯方能行,如有違逆,便有大禍臨頭,而嚴嵩又文過飾非,凡是失事,便加罪於人,凡是有功,又竊而居之。
什麼嚴嵩欺君罔上,凡己所欲行之事,皆以皇上的名義,曰,皇上想要如此,凡己所不欲之事,也借皇上的名義,曰,皇上不想如此,可謂無法無天,猖狂至極!
什麼嚴嵩冒領軍功,其長孫嚴效忠冒兩廣奏捷功升所鎮撫,其次孫嚴鵠冒瓊州一人自斬七首級功升錦衣衛千戶,其長孫次孫皆為乳臭未乾之幼童,豈能殺敵立功,邊事荒廢皆因嚴嵩冒功之舉。
什麼嚴嵩公器私用,排除異己,宣大總督曾銑,戶科都給事中厲汝進,中書舍人徐應豐等皆因不願歸附之又或不願與之同流合汙而被其羅織罪名,罷官甚至斬首。
什麼嚴嵩私通倭寇,海商豪門串通倭寇大肆劫掠東南之事,皆為其指使,等等等等。
這些都是事實,但是,卻很少有人能拿出確鑿的證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