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若甩了甩袖子,無意間瞥見南宮懿,慢慢道:“貧道也是講道理的人,倘若不是令徒突然下殺手,我也不會重傷於她,當時的情形相當緊急,我師妹為降伏妖道連扛兩道天雷,本就虛弱,她還趁人之危,當中細節如何槐王最是清楚,你們儘管問他啊。”
朱雀散人及眾人將目光轉向南宮懿。
南宮懿默默嘆了口氣,緩緩走上前。
他輕輕掃了花嫵一眼,花嫵不動聲色避開了他的目光,南宮懿收回眼神的時候,心裡刺了一下。
朱雀散人當即冷笑一聲,“原來槐王殿下是最重要的證人啊,那麼敢問殿下,您與丹鶴相識多年,丹鶴的為人您應當知曉,莫非您也覺得丹鶴值得在這清涼山頂被兩位道長誅殺麼?”
花嫵聽了這話不免抬頭瞧了朱雀散人一眼,心想朱雀散人就是厲害,黑的也能讓她說成白的,她徒兒如此理虧,她竟還能想出辦法明目張膽擺南宮懿和他們一道。
要知道南宮懿是大衍的攝政王,再不喜丹鶴,也不會希望桑若當著他的面殺了一國宮觀的觀主,這事關他和大衍的顏面,朱雀散人猜度著他的行事作風,就知道他多半會替丹鶴求情。
而且這陰陽怪氣的話也不光是說給南宮懿聽,也是說給丹鶴聽。就算他不替丹鶴求情也沒關係,這樣一來朱雀散人就更有理由勸服丹鶴,讓丹鶴知道南宮懿對她沒有半分情意,徹底讓她心灰意冷,從而化痴心為仇恨,一心一意搞垮他。
丹鶴果然也正抬頭看向南宮懿,目光裡有很深的痛楚和悲哀。
朱雀散人緊緊盯著南宮懿,眼裡的意思不言而喻:我就不相信大庭廣眾之下,你要不顧兩界與長安各方的利益,執意偏袒這個太淵觀來的丫頭。
南宮懿在眾人各色的目光裡沉默了數息,終是開口了,他的聲音如天邊的月亮,永遠都是皎潔的,掛在高處。
“本王的確看到,丹鶴不問緣由便襲擊了兩位道長,這確是她的過錯,細細想來,許是她趕來得晚,還不知流雲觀已經洗清冤屈,這才冒失出手,誤傷兩位道長。好在二位道行高深又有仙家庇佑,得以平安無事。依本王看,兩位道長討回公道是應當的,只是丹鶴她終究罪不至死,還望兩位道長心地慈悲,留她一命。”
南宮懿說完這話,站在廣場上端端正正抬起手臂,朝桑若深深行了一禮。
他這番話說得很得體且誠懇,又不動聲色解釋了情由,給了丹鶴臺階下,可以說很是為丹鶴遮掩,盡全了他身為攝政王的責任,護她周全。
南宮懿行過禮並未直起身子,彷彿執意等桑若發話,態度謙卑,且一舉一動極為坦蕩,眾人眼見都有幾分感慨。
他這般捨得下臉面,桑若和花嫵若還是揪著丹鶴的錯處不放,在這些大衍道士的眼裡,便無理取鬧了。
——
花嫵垂下眼睛,盯著腳尖默默嘆氣。
南宮懿還是這樣,明明知道錯的是丹鶴,可在家國面前,還是選擇了護著她,哪怕這並不公道。
在他心裡,大概丹鶴不管多錯,她都是自己人,而從太淵觀來的自己,永遠都是個外人吧。
花嫵心裡忽然煩躁起來,雖然這個結果她猜到了,但突然之間,還是有點難過。
丹鶴,丹鶴,就知道偏袒丹鶴!她兩次害我,你都出面維護她,這憑什麼?她憑什麼?
你不是喜歡我嗎?
當這個念頭忽然劃過腦海的時候,花嫵眼前跟煙花炸開了一樣,陌生的情緒像海潮,一下一下衝擊她的心,震得她默默驚在原地。
回過神來,她便亂七八糟地想:我這是怎麼了?怎麼會這麼想,難不成還真要把他的情意記在心裡嗎?我又是憑什麼覺得他非要偏向於我……我心裡這般希望他偏向於我,便是對他有所求,莫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