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顯得不做賊心虛,花嫵繃著臉站在門前,對西柏道:“我這手佔著呢,西柏侍衛幫忙開下門?”
西柏嘆了口氣,認命上前,心裡忍不住感嘆,自己明明是殿下的直屬侍衛,怎麼就淪落到聽一個小姑娘話的地步了呢。
兩扇雕花木門在她身後緩緩關閉,花嫵凝神聽去,屋內靜謐仿若無人。
她吸一口氣,輕手輕腳穿過簾幕。
淨房地上放著一隻半人高木桶,南宮懿正坐在其中,整個人靠著桶壁,睡得香沉。
花嫵往那桶中瞧了一眼,人睡了許久,而且睡得紋絲不動,這水面上連個波紋都沒有。
她走到一邊,輕輕將托盤放下,又回到桶邊,靜靜端詳南宮懿。
俊美無濤的面孔上露出放鬆到毫無戒備的神色,這也說明,他的身體頗為疲憊,急需要這樣安逸的休息。
他都病了這麼多日,不上早朝,聽說也不處理政務,為何還會這麼的累?
花嫵過慣了稷華山上逍遙隨意的日子,想象不到南宮懿是如何在這方寸之地內步步籌謀、殫精竭慮的,也想象不到他手握大權的生活有多傷身勞心。
他的長髮自兩邊垂下,蜿蜒在浴桶和身前,烏黑柔軟,遮住了袒露的大面面板,盛了星辰的雙眼安靜閉著,像一尊古神雕像。
花嫵心中一動,忍不住想,他真是從頭到腳無時無刻不在散發魅力,多虧自己活了兩世見過無數世面,不然瞧著這樣一副年輕美好的異性身體,如何不心猿意馬,忘了來意?
她無聲笑了笑,朝南宮懿極慢、極慢地伸出手。
這一刻,她腦中似是什麼也沒想,又一下子有無數想法一齊湧出,短短一瞬,彷彿時間被拉長。
花嫵,倘若他真是【禍者】該怎麼辦?
花嫵,你希望他是【禍者】嗎?
花嫵,你可以不用做到這一步的……
殿下啊殿下,你再不醒我就要碰到你了!
南宮懿,你可別是【禍者】呀!
花嫵的手摸到他頰邊髮絲,她輕一提腕,往一旁撩去,露出南宮懿光滑蒼白的胸口。
——鏡頭切換,以下為南宮懿視角。
花嫵在外頭跟西柏說話時,南宮懿便聽見了。
西柏的聲音微微提高,以作警示,這是他們主僕間的默契,花嫵自然看不出,當她推門進來的時候,南宮懿默默合上眼。
耳聽她一步一步走進來,腳步輕慢,卻步步踩在他心上。
直到她一動不動沉默地站在自己面前。
她想做什麼?南宮懿輕微呼吸,大腦卻在高速思考。
他是不怕被看光的,花嫵也不可能是為佔他便宜而來,只是他縱橫長安多年,看遍各種目光,可對於花嫵的目光,他看不透。
明明很專注,可又清淡如水,投在他身上若有似無,南宮懿閉著眼睛,集中全部的注意力,也只能細微地捕捉到她目光的溫度。
沒有殺意,但也不溫暖。
她是為何要盯上自己?
莫非她已經知道關於【禍者】的訊息是自己散出去的?
太淵觀要她動手嗎?還是她主動要採取行動?
她站了許久,是不是在猶豫?
南宮懿承認,從她踏入長安的第一日,就讓他心裡頗為不安,這個他從來就沒看透過的丫頭,讓他從心裡生出戒備和恐懼,甚至一度叫他提心吊膽。
她身披太淵觀尊貴莊重的光芒而來,他看到的卻是她身後大面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