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懿見她這反應,挑了一下眉毛,唇邊化開一絲笑。
張嬸兒一見,立刻行禮,笑道:“殿下與五姑娘慢聊,婢子告退。”
花嫵看她走遠,才深吸一口氣,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氣勢,正色道:“殿下,我貿然來找你,是想請你幫個忙。”
南宮懿看看她,悠然走到六角亭子裡坐下,比了一個請,“道長不妨坐下說。”
花嫵點頭,提著裙子拾階而上,步伐輕盈如蜻蜓點水。
南宮懿眯起眼睛,她往陽光下一站,一身翠色羅裙,頭戴白銀流蘇,腰佩湖藍佩飾,俏臉含笑,神色無憂,就像從深山裡無意走出的精靈一樣,他捫心自問,確實很好看。
打扮得這般好看出門來?
此時花嫵已行至桌邊,一本正經道:“殿下,上次我不是說煉了一顆廢丹麼?其實不是真的廢丹,只是成色太差解不了殿下的毒,可我今日去找,已經不在觀上了,我想請殿下幫忙查查,是不是被誰買了去。”
“被誰買了去?還有別人中了神仙露嗎?”南宮懿聞言詫異。
花嫵也一怔,心說槐王也太敏銳了,她怎麼就沒想到,如果忘憂丹被歸暮賣了,買家很可能是中了神仙露,急著解毒。
南宮懿又提了一個問題,“道長著急把那顆丹藥找回來,是出了什麼事嗎?”
花嫵點點頭,又搖搖頭,“哦,這事倒不妨礙殿下,是我一個朋友也中了神仙露,只是她的毒性淺,那顆丹藥足以救她,我這才著急把它找回來。”
南宮懿立刻道:“本王這就讓西柏去問問,能買得起忘憂丹的應該不是普通人家,道長靜候訊息就是。”
花嫵道了謝,心裡暫時安穩些,這才仔細看他:“看殿下的精神好了許多,不過,仙翁醉的根鬚快吃完了吧,我會盡快與方海道長一起給殿下煉丹。”
“原本以為沒救了,這才沉鬱,幸好道長及時施以援手,找出病由,道長這份情義,本王感激不盡。”南宮懿眉目溫和地望她。
花嫵被望得有點不好意思,別過臉,喃喃道:“殿下不用這樣,我若見死不救……總覺得不太對。”
南宮懿不免失笑,嘆道:“道長心慈,救人竟可不問身份,不問緣由,不問利弊,本王佩服。”
花嫵忽然一頓,淡淡道:“沒什麼,我師父便是這樣教我的。”
“可世間事,許多都是不能以對錯衡量的,救人一命,未必終成善果,道長可否想過,倘若救一個十惡不赦之人,是對是錯呢?又是否值得呢?”
南宮懿的嗓音很輕柔,兩人之間的談話也頗為隨意,涼亭之中,男子風雅女子嬌俏,遠遠一望,宛若一對璧人。
亭外花草搖擺,清風拂動。
花嫵卻覺得周身涼颼颼的,耳畔回想起墨容對她說的話:槐王是殺了太子,逼迫先帝才得到瞭如今攝政王的地位。
……
祈雨節上,他說一不二,寧可拿摘星臺上下數萬人命與宮觀對賭,也不肯退讓半步。
北戎王事發,他下令北戎王府抄家滅門,無論好壞,一律株連,甚至不經審問就殺人滅口,北戎王府數百人命消失於朝夕間,雷霆手段,令人喪膽。
他有先帝遺詔,被立為攝政王輔佐幼主,太淵觀從未對此有過任何質疑,可為何還會謠言四起呢?
宮觀不滿他的上位、北戎王也說他德不配位,高寧公主每每談及他便諱莫如深,就連師姐都頗為忌憚他,他一個風度翩然,常年病怏怏的人,怎麼會這麼招人恨呢?
在南宮懿淡漠地說出那番話時,電光火石之間,花嫵腦海裡劈進一個可怕念頭:
如果,如果他就是【禍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