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陽回老家看望雅靜,肚子微微凸起,已能聽到胎動,雅靜見他滿臉幸福,認為自己的堅持是對的。勝陽感謝她用生命捍衛他們的骨肉,這次回來,感覺周圍的人看他的臉色都不同,羨慕、祝福。以前回家基本不出門,閒言碎語說的心底特別難過,現在,發現自己的後背是不自覺的挺起,這是源自骨子裡的自信和喜悅。
雅靜見他滿臉幸福,這可能是她見過的最踏實的微笑,其實他早已不用卑微的生活,只是這種自卑心理扎的太深,以至於忘記他儼然成為很多人仰慕的物件。這一家人看起來老弱病殘,卻在平淡中充滿著濃濃的愛,有情有義,她為自己做了正確的決定而開心。
第二天,勝男說回山上去弄些菜下來,勝陽拿著揹簍說一起去,雅靜說她也去,走下面的大路,平坦,應該沒事。秦母見雅靜要去,她比劃著也上去,她要照顧雅靜。大家看著她如此關心這個孫子,就同意一路前行。以前懷的三個娃,從沒這麼細心過,該幹啥還是幹啥,反而生的順利。現在人懷娃嬌氣的很,沒想到自己還能趕上這個趟。
鄭家院子,幾乎搬走了一半,加上這個季節,年輕的出門打工,只剩下些老年人和小孩。氛圍蒼涼孤寂了許多,一路是退耕還林後的茂密森林,傳來各種鳥叫聲,如果是晚上走,估計都有些害怕。
勝男點火燒水喝,勝陽扶著雅靜坐在堂屋裡,秦母拿出一個包遞給勝陽。比劃說,當年,她看他偷偷藏在她的床角下,從未讓人動過,如今,老房子沒人住,怕別人拿去,就主動給他重新保管。
勝陽記得這個包,裡面是外公送給他的石頭,沒什麼規則,但說可以保平安。雅靜也看了看,沒什麼奇特之處,會不會是爺爺忽悠他的。勝陽認為這就是他的幸運石,自從帶回來之後,他沒發生什麼災禍,身體健康,打工也比較順利。想起勝麗今年那麼坎坷,就產生了一個想法。
“既然是平安石,不如把它送給勝麗,這些年,從沒幫過她什麼。”雅靜同意,他倆日子安定就行。他們看著年邁的母親,她雖然聽不見,但對他們的愛從不少幾分。
母親又從屋裡拿出一個書包,勝陽認出那是她專門給勝麗做的,上面繡得花還很清晰。勝陽翻開,裡面全是勝麗畫的畫。有雞鴨狗豬和院子,還有四周的山脈,春夏秋冬的景色都有,跟真的似的。恐怕連她自己都忘了,母親卻給整整齊齊的收藏著。
雅靜看著還有一本獎狀收集冊和一本完整的畫冊,翻開畫冊,裡面畫的是她從小學到大學在院子裡經歷的故事。人物描寫得妙趣橫生,尤其是大娘,描寫成了青面獠牙的母老虎,還有王嬸被畫成畏頭畏尾的狐狸,院裡十八羅漢,勝男排首位,青山三兄弟也在榜。
看著一張張完好的獎狀,二人感嘆,多少家長都會因為孩子得了獎狀而引以為傲,而勝麗選擇偷偷藏起來。她那麼小都懂得不張揚,這不是習以為常,或許潛意識裡缺乏一種安全感,越是優秀就越會遭到排斥。
勝陽返回西安,把那塊石頭和畫冊用快遞郵寄給勝麗,叮囑這是外公送他的寶貝,千萬要儲存好。勝麗說不用,放在老家裡鎮宅更好,他說已經發出去了,讓她簽收就行。她只好承諾一定會視為珍寶,只要是二哥給的,不管是什麼都是最珍貴的。只是她從來都沒聽過家裡還有這麼一塊石頭,二哥還是挺精明的,不然,早被她翻出來拿去炫耀了。
想想二哥這些年,一直繃著神經生活,自從有了雅靜,他似乎順風順水,生意興隆,言詞自信,做事敢於主張。人這一生不過就是一個“熬”字,很多坎坷,只要熬過去了,坎就過了。
勝陽寄完快遞,心中突然有些小失落,雖說那本畫冊是她小時候為排洩煩悶,躲避嘮叨畫的,可翻遍整個畫冊卻沒有他的身影。原來,在她的心中,他的地位連鄰居都不如。他們經歷過那麼多事,他全部的心思和希望都在她身上,結局也不過是自作多情。
阿星見他有些心不在焉,問他有什麼心事,他沉默搖頭。所有一切心甘情願,哪需要什麼回應。這些年,勝麗為這個家付出得足夠多,還有什麼可矯情的呢。
“阿星,你覺得我在勝麗心中到底什麼位置?”最終還是忍不住問問。
“靠山啊,她說你是全家的靠山,是給人光明的太陽。怎麼了,你倆又鬧彆扭啦,她經歷那麼多,實在可憐,你別生氣!”勝陽回想漫畫裡的人物,她沒把自己幻想成女俠,而是弱弱的可憐姑娘,獨自對著月亮,對著太陽,對著高山。是他自己狹隘了,原來勝麗內心是孤獨的,她渴望被愛,渴望被關注,渴望走出大山。
勝麗收到包裹,看見了曾經的畫冊,關於鄭家大院裡的一幕幕重現,眼淚溼潤,那些成長的歲月,有爭吵,有歡笑。每一段記憶都那麼的珍貴,好多長輩已遠去,當年的孩子已步入中年。
在那個看不見未來,看不到大山外面世界的院子裡,二哥是她唯一的希望和神,只有他才能帶她出山。所以,二哥有時候是山,有時候是神獸,有時候是百寶箱……總之,感謝二哥,感謝勝男,感謝鄭家院裡所有人陪她成長。
至於那些獎狀,過眼雲煙卻又讓他有那麼一點點自豪,從小到大,沒做過什麼好事,也沒做多少壞事。就好比舍舍這些年獲得的那些榮譽,大大小小不計其數,這些雖說只是一個形式,卻也是一份肯定。未來,她不敢停下,所以不管是榮譽還是利益,目標在前,就得迎難而上。
再看那石頭什麼形狀也不像,就把它放進魚缸裡,魚本來就是好的象徵,再加上平安石,她也希望真的能夠平平安安的,尤其是公婆,期待他們早日康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