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週後,周錢回到了山上,他和慶雪的鑑定結果出來了,證明兩人非親子關係,金寶把訊息告訴了金財和父親。金財終於鬆了一口氣,秋玲問是啥事,他順口就說了句大哥太傻,竟然懷疑慶雪是他親妹妹。結果秋玲轉身就跟家裡兄嫂說起這件新鮮事,頓時,汆糴鎮山裡山外迅速傳開。
周錢坐在院子邊上,看著向陽寨的日落,他本來就是清白的,有這份鑑定又有什麼用,老大還是含恨而去。這些年他照顧家庭,花錢養病還給他們郵錢,究竟有什麼不能當面質問的。周錢原本以為只要自己過得瀟灑,心中無愧就行,誰知給孩子們造成了一生的陰影,這讓他再次為失敗的人生懺悔。而且村裡村外只會覺得慶雪是他的女兒才有故事傳播性,這也是他曾經編段子最拿手的慣用手段,人活著真的是不能做錯事,別人眼裡的自己和自己眼中的自己是天差地別的。
經過慶雪這件事,他祈禱日思夜想的勝麗千萬不要再跟他有什麼是非牽扯。金寶能得到勝麗的幫助,或許就是冥冥之中親情牽引,那時候他誰都不服,卻被勝麗三言兩語給說通。她如今事業如日中天,他在這個大山裡只能遠遠遙望,今生沒能好好為人父,來生不知還有沒有機會。
又過了幾天,徐爸和慶林找到了周錢,問流言是不是真的,周錢一聽,既然徐老弟都知道了,那就是全鎮覆沒,眾議成林。他解釋,根本沒這回事,還讓他仔細回憶當年,醒來的時候是兩個大男人。徐爸就問這是非從哪裡來的,人家都笑他是武俠裡的段王爺,周錢說水已決堤,堵不住只能放任自流,還有老天爺看著呢。
“我只是心疼慶雪,糊里糊塗的跟了金財,大家傳他們兄妹亂了綱常,成為奇聞傳播,還拿慶雪和你年輕時候對比,我的臉都沒地方放。”徐爸是位老實人,只想過平靜日子,三餐飽肚,沒有風餐露宿就行。以前老婆子愛說風涼話,他就勸惡言惡語有毒,能不說盡量別瞎說,老婆子不聽,現在好了,這是非扯聞所未聞。
“徐兄,我年輕時候愛吹牛,說跟誰誰好過,那都是虛的,你婆娘為人老實,可那張嘴口無遮攔,想想慶雪也是遺傳了她。至於那些流言,過一陣子就散了,我家金寶在大醫院做了親子鑑定,證明我和慶雪沒有血緣關係,眾口鑠金,但你要放寬心,你婆娘對你和你的家庭絕對是忠誠無二。”周錢瞭解老徐,如今兒孫滿堂,不缺吃穿,這就是他理想的好日子,不想再次讓這是非叫他抬不起頭。
“慶雪,你們知道她在哪裡嗎,她現在好嗎?”徐爸一聽能與慶雪做鑑定,那就是知道這個野丫頭在哪兒幹什麼。死丫頭雖然不孝順,畢竟是他身上的肉,希望能看到她成熟懂事的那一天。
“聽說在西安,都好著呢,你自己的女兒你還不清楚嘛。”具體情況他也不是很清楚,就說安好。
“我這個閨女也算是白養了,這麼多年沒少受她的氣,人活著就行,其它的管不了。”老婆子去世她沒回來,左鄰右舍笑話了很久,是他們沒教育好,不怪旁人嘲笑。
“如果當初她一直跟著金財,那我們現在就是親家,我們家金財不成器,沒成,你也不用後悔。總之,我哥倆感情還在,以後有事直接找我。”徐爸信他,這麼多年,也沒見周錢害過他,他倆年輕時經常喝酒,說些有趣的事,雖然他家窮,還有一個啞巴兒子,可他從沒諷刺過他。因此,今天確認後就再也不多想,對於是非裝作聽不見,只是墳墓裡的老婆死了還揹著黑鍋,也怪活著的時候沒有積下口德。
這天,青山給鄰居家幹活,晚上主人留著喝酒,醉醺醺的回家,看見文芳跟一個男的有說有笑,她坐在屋內櫃檯邊上,那男的站在窗臺外面,背影像極了勝陽。一時間怒火攻心,找了一根棍子,覺得太細,隨後到豬圈屋簷下拿了把鋤頭,照著男的頭部使勁砸了下去,一下還不夠,連續砸了好幾下,嘴裡喊著“鄭勝陽,我讓你勾引我老婆,去死!”
文芳站在屋內被嚇傻了,讓他趕快住手,殺人要償命,青山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文芳父母聽見打鬧聲,趕快出來看個究竟,見青山拿著鋤頭打人,趕快讓他停手。青山大概是打累了,就坐在那裡哭泣:“文芳,這是為什麼,我辛辛苦苦賺錢,讓你過上好日子,為什麼你對別人有說有笑,對我卻那麼冷漠,嗚——”說著說著,還哭了起來。
“青山,你有病吧,這是劉林,你看不見嗎,趕快把人扶起來送醫院!如果他死了,你這輩子就完蛋啦,你死了,我和孩子又怎麼辦呀?”青山這才清醒過來,發現自己殺了人,趕緊揹著劉林往醫院跑。
劉林被送進醫院急救室,文芳解釋,劉林說看上了對門的寡婦,讓她給說媒,她說人家要求高,怕是很難成,但有空會先去遞個話,套個口風。青山說自己喝醉了,看得模模糊糊的,文芳祈禱他能被救活,不然他們家就這樣垮了。
“我自從嫁給你,從來都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你為什麼就不信,你怎麼如此糊塗,以後怎麼辦,你說話呀!”文芳非常生氣。
“對不起!文芳。”青山知道自己闖了大禍,這該怎麼辦,老婆還年輕,孩子都還小,他怎麼就控制不住自己呢。剛才為什麼把劉林看成了勝陽,他還真是陰魂不散,想著錯殺,就狠狠地抽打自己。
“跟我說這些沒用,我看你還是去自首吧。”現在後悔,老天是不會給機會的。吸菸喝酒從未阻攔過,但每次喝醉就發瘋,吵鬧,她真的受夠了。
“不要啊,你救救我吧,文芳,我不想坐牢!”他十分後悔,痛恨不該動手。
“你先去自首,這邊情況還不知道,自首至少能減輕判決,快去呀!”文芳的兩手發汗,父母也在旁邊責怪青山衝動,平時寵愛他,跟親生兒子一樣對待,現在卻成了殺人犯。
“要不,我去頂罪,就說人是我殺的,我人老了,又有病,判死罪都行!”劉父這樣說,文芳怪他糊塗,現在都什麼社會哪還有頂罪一說。
“您這是添什麼亂呀,法網恢恢,一人做事一人當。”青山沒想到岳父會如此維護他,心中有愧,他是小氣,但也是個男人,就該去自首。於是搖搖晃晃地跪在他們面前,給他們磕了三個響頭,嘴裡哭著說對不起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