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麗只能趴在床上打針,放假的學生陸續返校,剛才幾個學生回去一說這事,頓時就傳開了,庭亮也知道了這件事,立刻跑到醫院去看望勝麗。
胡老師見庭亮來了,就說讓他好好幫忙看著,他要回去備課,勝麗覺得奇怪,沒一點批評她的意思,如果換做是其他老師,一定說她不要早戀,不要跟男生來往。大概是相信,這也是唯一視她為珍寶的老師。
庭亮問東問西,問她為什麼那麼笨,勝麗說好漢不吃眼前虧,開始求饒,然後講理,最後不行只有藉助外力。如果她們中途離開,事情真的就這樣過去了,可現在是兩個學校的負責人介入了,就算背景龐大,也要接受處分。
“如果管理員剛好不在下面呢,豈不是很危險?”
“我仍然可以藉助外力呀,比如等她們剛好走到樓下的時候,就砸破玻璃,玻璃渣可是不長眼睛,萬一破了相也有可能,而我完全可以解釋為玻璃被風颳碎,然後就那麼湊巧的砸到了她們。”
“說的你很有心機似的,玻璃渣,那可能會把人殺死的。”他不相信她會這麼做。
“虧你還是理科生,我宿舍在二樓,她們又穿著戴帽子的厚衣服,你說能傷到哪兒,但確實能嚇壞她們。”這是事後諸葛亮,煮熟的鴨子嘴硬,在當時誰會想那麼多。
“你還真行,把我都嚇壞了,起碼得躺半個月吧。”庭亮知道,他倆都屬於嘴硬心軟的人,透過這次,發現勝麗變了,應該還手的。連胡老師都讓她還手,估計把她當做自己的孩子對待了,哪個做父母的願意自己的孩子被欺負,說來她挺幸運的。
“我是領獎學金的人,所以不敢猖狂,有平中這座大靠山,吃點苦,不怕。”勝麗嘴上這樣說,心裡比誰都痛,因為來自農村,生來就低人一等,二哥在外不分嚴寒酷暑的掙錢供她讀書,她哪敢掙扎。庭亮心裡為她難過,說好保護她,轉眼就被欺負,她到底做錯了什麼呀!
“你可千萬不要去找惠音報仇,不然,你去讀大學了,沒了保護傘,他們經常騷擾,我要分散精力應付,如果考不去西安就怪你。”勝麗真不希望在他高考的路上出現什麼麻煩。
庭亮正思謀著如何找惠音算賬,結果被她看穿了,就算他去了西安,有任何事他都能找人罩著。“行,不去報復,但不會再有下次。”
“放心吧,這次是還債,如果有下次,保證還手。”勝麗忍著痛,這樣也是為了長記性。
小斌收拾行李準備出發去安康,接到同學電話,說勝麗被餘惠音一幫女生打進了醫院。放下行李往出跑,在樓下見到父親單位的車在前面,說剛好去安康開會,順便帶上他。小斌見車上還有秘書,不好違抗命令,上樓拿行李。
在臥室裡,他委屈的流出淚水,安康那麼大的一個城市,彷彿一切和他無關,放假就想回來看看,希望碰到勝麗。可父母帶著他見七大姑八大姨的沒完沒了,直到現在單獨去安康的機會都不給。根據同學情報,勝麗同時和兩個男孩有說有笑的,想想他對這水性楊花的女子這麼痴迷,也是愚蠢,爭取以後忘得一乾二淨。
在車上,小斌請父親幫個忙,讓餘惠音的父親警告一下她,不要再囂張跋扈,到處欺負別人。父親看了看他,這從不主動求他的兒子竟然為這麼小的事麻煩他,可見這兩天不讓他見平利老同學是對的。他太善良,不想讓他沾些壞毛病。
接著吩咐秘書去公用電話亭打電話給餘惠音的父親,讓餘惠音這次的事聽從學校處理,不得干涉,小斌這才安心跟著車離去。平利,原本只是家在這裡才如此想念,現在,還因這裡有更牽掛的人,懷疑自己如此口不對心是否正確。
第二天,強子也知道了勝麗被惠音群毆的訊息,他和惠音雖然是同學,也無冤仇,還是女生,但已經警告過她們,既然撕破臉,那就不用客氣。
下午放學,強子和一些男生在校外的一個巷子裡堵住了惠音她們,不容她們說話就兩人摁住一個,扣在牆上。餘惠音心想還真有不怕死的,就跟他理論。
“強子,你憑什麼扣住我,你們不要命啦!”
“就憑你不聽話呀,讓你不要碰鄭勝麗,你怎麼就不聽呢!”強子抽著煙,向她噴了一口,惠音別過臉,嫌棄這些鄉下人。
“可笑,你是喜歡那個破鞋嗎,人家可是黃庭亮的馬子,你在這裡耍威風,她知道嗎,就算知道了,會感激你嗎。你們鄉下來的人怎麼個個都是蠢蛋,笑死了!”惠音的話刺激著強子,可他答應和勝麗做哥們兒,她在碰觸他的底線。
“我從不打女人,看來,你們要讓我破例,當然,我會讓我的兄弟動手,用小刀一刀一刀的劃破你們的臉如何?”強子拿出水果刀,站在惠音面前,惡狠狠地看著她,惠音見著刀口接近自己的臉,開始有些害怕。
“不要碰我,否則,我讓你們從此在平利消失,知道我爸是誰嗎?”這件事提起來就可憎,昨晚父親非常惱怒地批評了她,讓她收斂,說這件事都驚動了主要領導,再鬧,他的飯碗都沒了。一個土包子村姑,不知怎麼就這麼好命,現在又跑來一個瘋子。
“哎喲,我好怕怕,只是見到你爸之前,得讓你臉上留些記號,不然,他拿什麼藉口讓我消失呀!”強子直接把刀挨在她的臉上快要出血,她動都不敢動,另外三個嚇得發抖,讓她服軟,她想了想,不能連累她們。“你到底想怎樣!”
“主動轉學,你不是喜歡梁小斌嗎,他去了安康,你也可以在安康找一所差一點的職業學校就讀,這樣豈不是更容易接近他,你們家關係那麼硬,這點應該不難吧。在安康讀書,怎麼也比平利好,大家各自安好。否則,我說不一定哪天不高興就寫寫檢舉信投訴投訴你那後臺強硬的父親,不是說汆糴出刁民嗎,這對刁民可是輕而易舉的事。”強子說出這樣的條件,餘惠音想了想,答應了。
她父母離婚,和哥哥跟著父親長大,從小被寵溺,父親位居高位,更怕流言蜚語。平時囂張跋扈都是自己解決,根本不敢跟他講,再說,不是特別招人煩的人,她瞧不起爭鬥,大不了就是和姐妹吃吃喝喝,玩玩樂樂。昨晚父親責難,估計是梁小斌告的狀,他爸位置更高,而且是有名的鐵面無私。強子他父親那芝麻官算什麼呀,只是地痞小人難養,只好退一步。
黃庭亮跟父親說了餘惠音在學校打架鬥毆的事,請他出面,讓教育局主任叔叔跟學校講,要好好批評這件事。父親說餘惠音的父親位居高位,他是生意人,不好得罪,再說,學生之間打架的事常有,經過學校批評握手言和就行了。
庭亮聽後,失落的回到學校。第二天中午,親自去了趟教育局,主任見他來,就問何事,這小子看起來吊兒郎當的,學習成績毫不馬虎,做事也有分寸。庭亮就前後敘述了一遍,說她們仗著父母位居高位在外面隨意毆打侮辱鄉下來的學生,只是警告處分太輕了。這個受害者就上次推薦作文到省上的那位,品學兼優,從不惹是生非。
主任四十多歲,看起來很嚴肅,一聽是那個在表彰大會上慷慨激昂為青春奔跑的學生。還有那首詩,寫得那麼灑脫,按說,她那樣張揚的性格怎會如此軟弱,會不會是被老師批評後改邪歸正。其實,那次的演講也沒多大過分之處,改革開放這麼多年,山裡的教育依然落後,遇見這樣的孩子應該好好引導。
在教育局工作多年,聽學生打架之事也不稀奇,只是這次,讓他很氣憤,立刻打電話去職中校長辦公室。校長一聽主任都親自過問此事,這件事確實鬧大了。不過,說來也奇怪,以前惠音遇到些事她父親就會過問,這次,餘惠音她們竟然主動申請轉學,權衡了一下,批准了她們的請求。
主任掛了電話,跟他說事情已經解決,讓勝麗以後努力學習,為校爭光。庭亮鬆了一口氣,謝謝他,然後離開去了醫院。勝麗聽後問是不是他請人幫的忙,完全沒必要。
“我確實想幫忙,可沒幫上,聽說要轉去安康,那是升級,不是懲罰。這種人,應該進派出所呆幾天。”他為農村來的孩子難過。首先入校門檻就是百裡挑一,拔尖的更是屈指可數。進了學校之後不敢惹事,遇上事不反抗一直被欺負,反抗了又鬥不過。以前,農村娃沒出路,只能幹活掙工分,如今幸好能出去進廠打工。
“這一下,我又成了學校的話柄,鬧騰成為話題,乖點還是逃不開,我好像是隻刺蝟,忍著不去傷害別人,可人人都敬我遠之。”面對疼痛,其實心裡有些後悔,因為她們根本不配做她的對手,卻白白忍受這皮肉之苦。
“要那麼多人靠近你幹嘛呀,有我就行啦,而且只允許我靠近你,聽到沒有!”勝麗白了他一眼,用枕頭蓋住腦袋,庭亮見她臉發紅,耍橫,心疼得摸了摸她腦袋。餘惠音今後如果再敢招惹勝麗,他保證能讓她和她家人統統吃不了兜著走。
惠音轉學的事,胡老師也知道了,心有不甘,如果換做勝麗揍了他們的孩子,絕不會這麼輕易放手。感嘆他只是普通教師,心有餘而力不足。透過這件事,他更加確信能屈能伸的勝麗只要好好引導,會逆轉自己的命運且勝過很多有家世背景、有錢的孩子。別的老師說她太張狂,可張狂的真實總比虛以委蛇強的多。教育這條路註定艱辛,他們在努力,在突破,多麼希望每個孩子都成為人中龍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