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低垂著頭,立在一旁默不作聲。
北桓一步步走近,那些如星的燭光便隨著他的腳步而紛紛搖晃,似乎連空氣都追隨著他的身影流動。
“你不是寰清。”
他忽地俯下身來,帶著涼意的鼻息撲在葉綠蕪臉上,而後深吸了一口氣,“縱使你們的氣息完全相同,可無月王城的選擇是不會錯的。你的心與這裡格格不入,不屬於無月城。”
他身上帶著的濃重濁氣讓葉綠蕪十分難受,下意識便偏了頭,避開他的目光。
北桓雙眸微眯,忽地伸出手去扣上了她的下頜,沉聲道:“縱然如此,這世上的妖族皆應奉我為主,你也不能例外。”
他的情緒略一轉變,宮殿之中的燭光便霎時間暗了下來,大門分明緊閉著,可葉綠蕪依舊聽到了遠處傳來的嗚咽聲。
她向後退了半步,方才被北桓扣住的地方還殘留著些許的緋紅,僅僅被濁氣觸碰了片刻,便已有些微微的刺痛感。
“你不能容忍一個修行清氣的人留在無月城,在方才你便想殺了我。”她嘴角輕輕勾起,目光冰冷,“可你又不能罔顧無月城數千年的推演,不知道在殺了我之後會發生什麼變故,故而遲遲不敢動手。”
北桓直起身來,身後紅燭光芒大盛,整個宮殿都被他的影子罩在其中,“那又如何?我不能殺你,卻能將你永遠囚禁在這無月王城中,日夜與濁氣相伴。”
他嗤笑一聲,沉聲道:“我會親手消除,你這個異數。”
無月城中的絕對服從,不允許有人將其打破。
葉綠蕪緩緩伸出一根手指豎在唇前,蒼白的指尖在陰沉的宮殿中劃過,如同晨曦將至,“醒醒,縱使有那一天,想必你也看不到了。”
北桓不自主地皺起了眉,“你說什麼?”
“柏闔一族出現了孿生兄弟,縱使你龜縮在這無月王城數千年,也只不過是延緩些時日罷了。”她靜靜立在那裡,便如同於絕望中盛開的花,“真正的異數,其實就是你自己,還有你的同胞兄弟,鬱晉。”
鍾離略微抬起頭,眸中閃過一絲瞭然的光,而後悄然退後半步。
北桓的神色已然有些不耐煩,縱使知曉以她的修為並不會威脅到自己,只不過逞一時口舌之快罷了,可心中依舊一陣陣的噁心。
果然清氣這東西,無論何時都會令人不快。
葉綠蕪一面說話,一面細細觀察他的神色。
她猶記得鬱晉曾說過,他直至現在只回過兩次無月城。既如此,他必是在出生後便被送往人間界,此生不得歸。而北桓則永鎮無月城,以保柏闔一族能經久不息。
那麼不論是在人間界還是無月城,北桓與鬱晉便只能是他自己。
如今站在這裡的,便是三千年前,還未曾率領群妖攻上太華的北桓。
葉綠蕪眸中帶上了些許笑意,倘若殺死了面前的這個北桓,那麼雙月同出的預言便會被打破,世間只有一個柏闔,便能暫時解掉人間界的危機。
如此一來,北桓存在的痕跡便會被徹底抹殺。
如若沒有北桓……
她雙眉微蹙,蕭宸逸必死無疑。
“沒想到你還知道這個,還不錯,配做我的對手。”
北桓狹長的雙眼略微眯著,輕輕咬著牙道:“你和你所修行的清氣一樣,令人作嘔。”
他的雙臂猛地張開,掌心之中忽地躍起兩簇黑紫色的火焰來。
宮殿之內的燭火盡數熄滅,一陣勁風從葉綠蕪身後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