幔帳之外已許久沒有聲音傳來了。
葉綠蕪靠在他身前說了許多,聽著他的心跳聲從虛緩不定,逐漸變得沉穩有力,體內沉寂許久的魂力也開始徐徐流轉。
良久,她緩緩直起身來,聽到自己的脖頸發出皺澀的“咯咯”聲。
緊握了許久的左手再次張開,一小灘齏粉從她蒼白的指縫中滑下。
“我要去鳳梧雪山了,”她最後伸出一根手指,覆上了許明川略微有了些溫度的唇,“在這幅身體還能用的時候,將鬱晉重新封印。”
“我不能再拖累你了。”
她揉了揉乾澀的眼角,將厚軟的棉被重新掖好,直直走了出去。
“許明川,我要祝你……”
沙啞難聽的聲音輕輕傳來,略帶哽咽,道盡了相識兩千年的歲月,“長命百歲,萬年富貴。”
那個來自魔域的共生之術依舊鋪陳在冰冷的石磚地上,耳室之中卻空無一人。
藺忱與沈覓遠遠立在院中,似乎在說著什麼。
嵐門之中的火靈以沉著迅捷聞名,可如今的她,卻連幾丈開外的聲音都有些聽不清了。
見到她出來,藺忱即刻轉身迎了上來,“郡主剛來不久,怎的就要走?殿下狀況若是好轉,定是願意在第一時間便看到郡主的。”
葉綠蕪雙唇微動,過了片刻才發出聲音,“正因如此,我才要走。”
她向前走了幾步,將兩樣物什放在藺忱掌中,苦澀道:“藺忱,倘若他醒了,你便替我將這兩樣東西還給他吧。”
那是兩枚玉佩。
一枚是許明川幼時所刻,是太子府的私印,另一枚是他珍藏許久的血玉鳳凰,代表了許明川本身。
去年你曾以太子府為聘,今日我便將其歸還,至於你這個人,我也不能再見了。
藺忱看著這兩樣東西,疑惑不已,“郡主,你這是……”
“這天下很快便會恢復原樣了,”葉綠蕪沒有讓他把話說完,便邁步向前走去,“他若能忘了我便是最好的打算,若是忘不了,便封了他的記憶。”
“這幾個月中發生了許多事,”她一面用魂力將自己包裹起來,一面道,“前因後果我已用術法留在了那血玉鳳凰中,你們若是想知曉,便自己聽吧。”
血月當空,雙月共在長天之上,一顆赤色的流星自地面而起,穿破雲層直直而去。
沈覓看著她的身影逐漸消失,這才轉過身來,“這東西究竟要不要交給許明川?你心裡又是怎麼想的。”
藺忱將那兩枚玉佩收於懷中,搖了搖頭,“我不曾有過心悅之人,這些事情我確實不懂。不過郡主的託付,我還是要聽的。還是先看看殿下的情況,再想想該如何告訴他吧。”
待他們再次走入耳室中時,卻看到共生之術憑空消失了。
“我們三人的性命透過這個術法相連,若是三人如今情形大致相同,這個術法便會自行消散。”
沈覓長長撥出一口氣,露出一個釋然的笑容,“看來她說的沒錯,許明川沒事了。”
身體上是沒事了,只不過這心裡怎麼樣,可誰都不知道。
藺忱將那些礙事的幔帳一一卷起,而後跪在榻前,“殿下吉人天相,此番逢凶化吉,日後定會一帆風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