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事清姬之前從未聽過,而在與鬱晉相識之後的兩千年中,也從未聽他提起過。
以他的性情,是斷然不會將這些“微末小事”掛在嘴邊的。而今日竟主動提及,究竟是岑繆的扇墜讓他想起了往事,還是在被封印在鳳梧雪山中的時間過長,讓他轉了性子?
罷了,清姬垂眸一笑,不論是因為什麼,他總歸在自己面前不是那般高高在上的模樣了。
她是聞名人間界的大妖,修為上乘,容貌自是在三界之中都鮮有敵手。
這般略帶溫婉的一笑,竟似乎將魔域裡晦暗無光的天際都照亮了一般。
鬱晉將手中已提出魂力的扇墜隨意一拋,而後向後倚在通行界舟上,伸長了手臂輕輕觸碰了一下清姬垂在耳際的碎髮,卻又極快地收回了手去。
“準備準備,離開了魔域便去太華山吧。”
他將頭轉向一旁,輕聲道:“我答應了北桓要替他做無月城的王,總歸要將被困在太華秘境中的妖族盡數放出才是。”
清姬在原處愣了片刻,而後眸中閃過濃烈的欣喜之色,連忙應道:“是,不論您要去何處,清姬自會相隨。”
宸宇的修為原本便是人族之中的佼佼者,如今又有了岑繆的力量作為銜接,鬱晉便能同時動用妖力與魂力兩種力量。
如今人間界之中濁氣充裕,宸宇的意識自是被牢牢壓制在識海之中,絲毫不必擔心他在關鍵時刻出來打斷自己的計劃。
就在他們抵達了太華山的那一刻,在高聳的太華山巔之上,葉綠蕪正將太合劍大力拔出。
霎時間,天地之中風起雲湧,就連兩輪血月都因此而略微晃動了些許。
“太合劍便是陣眼,此事為何不提前說與我聽!”
葉綠蕪手中握著太合劍,看著在太華山巔之上的結界此刻在迅速減小,而一旁的花燕珺卻神色淡然,好似什麼都不曾發生過一般。
“我若說了,萬一你不願去了呢?”她輕柔一笑,眸中閃著釋然的光,“我自拜入了太華山以來便一直是修為最低的那個,三千年前妖邪來犯,稍有些本事的同門都去抵抗妖邪了。唯有我,辰溪祖師讓我不必同去,只需鎮守太華山巔便可。”
“我當時還想著,等他們回來之後,定要好生修行,若再有下一次,總不至於只能在後面看著。”
“可他們卻再也沒有回來。”
遠處那些已脫離了結界範圍的房舍,在接觸到血色月光的一瞬間便開始坍塌,只留下了一片殘垣斷柱。
積攢了三千年的歲月在一瞬間噴薄而出,只需一瞬便是山河倒覆之景象,比世間的任何術法都要令人驚歎。
花燕珺背對著不斷擴大的殘破景象展顏一笑,“雖說我痛恨桃夭帶著困龍璽離開太華,可我卻也敬佩他,真的能為人族謀得了千餘年的太平時日。”
話音剛落,她的裙襬便觸碰到了血色的月光,而後瞬間化為一縷青煙。
“我這雖一生未近大道,可也不算負了太華山的訓誡……”
結界消退至她的身後,可她的神情之中卻隱約帶著幾分滿足。
在她的身上,葉綠蕪似乎看到了桃夭的影子。
此時花燕珺的身影大半消散在三千年後的月光中,只餘下了一張臉尚且停留在結界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