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許久沒有這般哭過了。
每想起一件有關蕭宸逸的事,她便哭一次,彷彿只要這般哭過了,便會將前事盡數忘卻,而後從此便成了兩個莫不相干的人。
過了半晌,她才沉悶著聲音道:“許明川,我現在有些害怕。”
現在的她如同一隻失了鬥志的猛獸一般,乖巧地伏在許明川身前,就連平日裡從不會輕言的“害怕”二字都說了出來。他心中悠長嘆了一口氣,才將被她淚水灼傷的痛感堪堪壓下。
“若是覺得說出來能舒服些,便同我說說吧。”他盡力讓自己的聲音輕柔些,生怕再給她雪上加霜。
葉綠蕪頓了片刻,而後抽噎著開口,“我還在永州住著的時候,蕭宸逸就在伯府旁邊住。我明明知道他來歷不明,可卻不曾問過半句。幾個月前我又與他在京都城中重逢,而對此我也不曾問過半句。”
“他是在這世間唯一證明過我出身的人,縱使疑點重重,可我也未曾有過一絲懷疑。我不問,他也便絕口不提。我如今真的害怕,倘若今日那些伙伕沒有被發現,我又將如何面對這十萬大軍。”
當時他們二人也不過孩提之年,倘若蕭宸逸那時便是刻意接近她,那麼周國究竟在佈一個什麼樣的局。現在形勢尚未分明,許多事情也只是稍稍露出一點苗頭。那麼究竟是什麼事,能讓他這個周國的皇子冒著十分的危險潛入昌國。
許明川深知她的想法,可他又從未遇到過這樣的事,心急如焚卻想不到怎樣寬解她,只得手臂上又多用了幾分力,將她擁地更緊。
“可他也並未成功,況且這件事擺明了是衝著我來的。縱使他成功了,也不會波及到所有人,你便無需這般自責了。”
他頓了頓,又沉聲道:“況且放出去的訊息便是我受了重傷,才不得不用馬車趕路。你在軍中之事,想來他也並不知情。或許……他對你真的沒有存半分別的心思。”
原本是為了讓她不那麼難受,可誰知在說完這句話之後,許明川卻心慌了起來,生怕聽到她說出任何的贊同之語。
葉綠蕪自是不知他的心思,可她卻微微搖了搖頭,悶聲道:“他出現之後不出三年,永定伯府便沒了。而出現在京都城後不久,周國便攻破了墨漳關。這些事堆在一起,讓人如何不懷疑他?”
“我真傻,當時怎麼就沒多問兩句。但凡留個心思,也不會釀成今日之禍。他欺我一次,以後我便是半個字都不會再信了。”
這話似乎是說給她自己聽的,又似乎在說給許明川。
“我不會欺你,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他的聲音雖輕,可卻十分鄭重:“若有違此誓,必遭天譴。”
葉綠蕪愣了一瞬間,而後便再次向他懷中縮了縮,有些嘶啞的聲音中帶上了些許軟糯,“我是從來都不信什麼因果報應的,可這一次,我信你。”
許明川似乎感到她說出這句話之時,心中的顫抖。
她說蕭宸逸曾是她最信任的人,他們自幼一同長大,想來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可剛剛經歷過這樣的事,她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便是賭上了一切來信任自己。
“好,”他的嘴角揚起一絲寵溺的笑,輕輕撫著她的後背,“我縱使負了天下人,也絕不負你。”
絕不負你。
這句話放在他們現在說的話中,原本是沒有什麼問題的,可它分明還有另一層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