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痛欲裂……
葉綠蕪從宿醉中醒來,勉強支著眼睛,躺在床上環視四周。
也不知是什麼時辰,她躺在層層幔帳之中,外面的日光雖被阻擋,可依舊柔柔鋪展在室內,暖意融融。
昨夜自己分明在院中獨飲,卻為何醒來之後會躺在床上?她腦海之中略過幾絲模糊的影子,那時似乎有一場盛大的煙火,而後又是誰站在漫天星辰之下,對自己說了什麼。
她抬手輕輕揉了揉太陽穴,將頭痛略微壓下些之後,方才緩緩起身,將昨夜沾染了濃濃酒氣的衣衫換下,撩起幔帳走了出去。
門窗被嚴嚴實實地關著,一旁的小几之上放著一個自己慣用的白瓷碗,裡面還剩了些許褐色的湯汁。
葉綠蕪輕輕將其端在手中,湊上前去一聞,這似乎是一碗醒酒湯。
她迷濛中似乎記得自己落入了一個極其溫暖的懷抱,讓她一下子便沉溺其中,不忍離去。
緩步穿過堂中,便看到在外面的圓桌旁,坐著一個人。
他用手託著頭,手肘便支在圓桌之上,不時因著睏倦而點著頭。
是許明川。
葉綠蕪一步步走進,在離著他有兩三步之時,他卻醒了過來。
“頭可還疼?”他柔聲道。
金尊玉貴的當朝太子,風度翩翩的許氏兒郎,就這樣像一個守夜的人一般,在桌邊坐了一宿。他高高束起的髮髻略微有些鬆動,些許碎髮從中逸出,垂落在臉頰旁,越發顯得一張臉白皙如玉。眼下隱隱有兩團烏青,一夜的半夢半醒是他平添了幾分憔悴。
葉綠蕪搖搖頭,垂頭低聲道:“不要緊了,倒是你,怎麼在這坐了一夜呢,也不知道在貴妃榻上歇著去。”
他勾唇一笑,用手撐著額頭道:“昨夜有個小孩子,不是吵著頭疼便是要喝水,胡言亂語了一整夜,我便只能在這兒坐著,才能趕得上照顧她。”
“我……我什麼都不記得了,”她面上浮起兩團緋紅,聲音愈來愈弱,“我當真如此胡鬧?也不知究竟說了些什麼……”
緊閉的門縫間飄進一股濃郁的香氣,葉綠蕪昨夜貪飲,原本便未吃些什麼東西,而又因著宿醉錯過了平日用早飯的時辰,此時聞到這味道,她的肚子便不爭氣地“咕嚕”了一聲。
看著她越發低垂下去的頭,許明川輕聲一笑,而後起身走出門去,片刻後便端著一碗極其鮮美的三鮮粥進來。
“我親手煮的粥,世間可僅此一碗。可那小孩子心智只有三五歲,該不會連湯匙都握不穩,還要我喂吧。”
??葉綠蕪這才反應過來,抬眸道:“我才不是三五歲的小孩子,以後再不貪飲便是了。”
嘴上這麼說著,她還是抵抗不住腹中飢餓,沒骨氣地坐下來,兩三口便將那碗粥用盡。
味道雖清淡,可倒有一種別樣的滋味。他自幼錦衣玉食,應當不會做這種有辱斯文的事,卻為何能將這粥煮得這樣令人愉悅?
她看著立在一旁的,依舊笑著的許明川,有些不好意思道:“君子遠庖廚,你又何須為我做這樣的事,左不過是一頓早飯,出去吃不就是了。”
“君子,”他緩緩吐出這兩個字,好聽的聲音同這一室暖陽交織在一起,分外愜意,“這兩個字又不是靠著這些表面功夫,況且這是我的意思,莫非旁人還敢說我半句不成?你昨夜飲了太多酒,只怕傷了腸胃,還是先用些清淡的東西吧。”
不知怎的,聽了這話,葉綠蕪心中忽然浮現出“情意綿綿”這四個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