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看不到萬家燈火,或許是夜已深的緣故,大街上只有三兩的匆匆過客。
一間隱約透著些燭光的屋內,此時正端端坐著一位花白頭髮的老者。
只見他一手撐著頭,一手把玩著一件球狀的小物件,神情悠哉。
“哐當”
屋內迴盪起一陣聲響,聲音清脆而優雅,確是有些刺耳。
聽者有心,老者聞聲全身顫了一顫,就連手裡玻璃球般的玩物,也被轟然捏了個粉碎。
老者神情有些緊張,眼中透著些許驚恐,顫顫巍巍的轉過身去,望向後方擺著的那一排排如靈位般的玉牌。
待得走近些,老者從上至下透著些燭光,一排排一塊塊地仔細檢查著,深怕出了什麼紕漏。
只見玉牌猶如人巴掌般大小,晶瑩剔透,泛著淡淡綠光,細看下會發現,每塊玉牌之上皆刻著人名,當真有些像是大家族祠堂中供奉的靈位一般。
“洛闖...洛婷月...洛子瑤...”老者每每念及一個人名,都會下意識的湊近觀看,細細檢查,生怕遺漏什麼。
“洛天!”
當老者唸到此處,也如之前一般,只是這一次整個人猶如雷擊,半晌不能言語,伸出發顫的乾枯手掌,細細的在洛天那塊玉牌上精細摩挲。
看來老者的確老眼昏花,明眼人一下便能看出,此刻刻著洛天名字的玉牌沒有其他玉牌那般晶瑩剔透熠熠生輝,反而變得暗淡無光,而整塊玉牌中間出現了許多或大或小的裂痕。
老者大驚失色,越發驚慌,急忙拖動著步子,移到門口。
將門後自然垂下的一根繩索拽了幾拽,身子無力的癱軟在椅子上,嘴裡嘟嘟啷啷不知說些什麼。
緊接著從不遠處傳來一陣清脆急促的銅鈴聲響。
循著銅鈴聲,穿過地底下眾多密室,來到地面,順著許多屋舍,直到一間燈火通明的大堂內。
大堂裝飾的莊嚴肅穆,一應家居皆是奢華上品,正對大門,居高臨下襬著一張方桌,兩旁陣列著數把座椅,此時室內圍著數人,堂下也接連跪著些衣衫不整,驚魂未定的小廝。
觀之眾人皆是錦衣華服,一派高貴形象,唯獨一人相比之下顯的突兀不少。
此人四十幾歲的年紀,身著一襲乾淨素樸藏青色長袍,兩鬢各添一縷白髮,大方臉,劍眉橫立,不怒自威,給人不敢靠近的壓迫感。
可此時他卻生無可戀地癱坐在一張古舊的輪椅上,臉上的蒼白疲累和被歲月侵蝕的斑斑痕跡,卻向眾人透露出其虛弱的身子。
此時他正望著站在大堂中央的洛浩然,眼中佈滿血絲,閃著點點淚光,用近乎沙啞的聲音問道:“天兒,天兒他當真已經……”
話才說到一半,直聽到方才傳來的銅鈴聲響,恰如死亡鈴聲一般,面如死灰的怔怔望著天花板。
端坐與兩旁之人,皆是一臉同情望著輪椅男子。
正待此時,“砰”的一聲巨響傳來。
只見正襟危坐於大堂之上的中年男子狠狠一拍桌子,猛然起身,怒視著堂下眾人。
跪於堂下的一眾家丁,連帶著站在一旁的洛闖聞之,身子都不自主顫了一下。
堂上男子觀其相貌,竟和方才輪椅男子驚人的相似。
身著赤紅金袍,袍子上修著火焰圖案,伴著一隻銀白的吊睛白額猛虎。
男子虎背熊腰,兩撇八字鬍有序地搭在上唇,比起輪椅男子的不怒自威更是有與生俱來的王者之威。
金袍男子緩緩走下堂間,來到洛闖身邊,望向眾人,怒目圓睜,還未言語,散出威壓,便嚇得堂下眾人瑟瑟發抖,快要窒息一般。
洛闖此時,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臉怯懦。
金袍男子看著洛闖,眼睛瞪得如銅鈴一般,怒斥道:“逆子,滿口胡言亂語,天兒堪堪元體五重,多年來專心修煉,從未出過遠門,如今又怎麼會隨你們跑去危機四伏的曙境,你給我如實道清箇中原委,有一句謊言,我一掌瞭解了你。”
說話間抬起手掌,懸在洛闖的頭頂。
堂下眾人聽此一言,皆是嚇得顫抖不已,豆大的汗珠不自主的向下流著。
洛闖站在原地,如同一根木頭,怕是嚇傻了,正欲說些什麼時,眼角餘光瞟了一眼身旁的洛浩然,把脫口的話又憋了回去。
洛浩然見此,急忙走上前去,抱拳彎腰衝著金袍男子道:“伯父莫要惱怒,氣壞了身體,且聽小侄一言,其實去曙境,是天弟自己要求去的。”
洛浩然語氣不夾雜任何情感,平靜且中氣十足,如同訴說一個事實。說罷隱晦的看了一眼一旁早已嚇傻的洛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