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陶嶺。
此刻的三英寨依舊矗立在這陶嶺之上,大門緊閉。
但在山下的霸波兒與水躍天眼中,陶嶺之上卻光禿禿的,且狂沙呼嘯,盡顯荒涼。
如此迥異的一幕,彷彿二女和洛羽根本就不在一個空間緯度!
三英寨,堂屋內。
洛羽正橫躺在堂舍當中一毛皮鋪就的軟褥上。
他渾身煞氣肆意纏繞,正面露痛苦與掙扎,眉頭不停顫動,似在可怖的噩夢之中,那乾裂的嘴唇微微張合著,呢喃不清。
而在他身旁,那光頭胖老兒正面帶慈祥的笑容,探三指,輕按於洛羽靜脈黑染的手腕上,閉目不言。
對面則跪坐著一位小嘴中正不斷咀嚼粗餅的小女孩阿奴。
她右手按著腰後三把長刀中的鏽刀之柄,左手握著已啃去半塊的粗餅,不停上下端詳著眼前的胖老兒。
小阿奴雖然年幼,卻也知道這胖老兒是在給公子把脈。而在她的認知中,會把脈的那自然是醫師,既然是醫師那就一定能替公子治病。
可...這都快過去三張大餅的時間了,怎還沒把完脈?難道這胖醫師沒本事,只是想騙餅吃?
想到這兒,她不忘開口警告,又威脅道:“醫不好公子,可不給你吃餅。”
胖老兒也不睜眼,只微笑似高深莫測:“體餓,可以餅充飢;然心魔,卻還需心藥醫呀~”
阿奴可不管這些,只聽明白了個‘魔’字。
她頓時小嘴咬粗餅,右手抽刀虎虎刺出,左手同時握向腰後刀柄,奶兇奶兇的輕喝:“公子不是魔,是好人!”
長刀雖繡,然鋒銳依舊乍現三分寒芒!
胖老兒猛然睜眼,望著正頂在自己大鼻頭前的森寒刀尖,他頓時高人之態盡去,隨之化作滿臉堆笑,幾近獻媚道:“對對對!是好人,好人。”
見胖子懼怕,阿奴板著的臉,這才回歸了淡漠之色:“快醫。”
胖老兒聞之,囧臉道:“我也想啊!可小娃兒你在這兒,我也沒法靜心醫你家公子呀?”
阿奴想了想,又望了望痛苦依舊的洛羽,覺得這胖老頭說得好像也對!
遂收刀起身,是一手叉腰,一手握餅比劃,極力作出一副很嚇人的樣子,警告道:“哼~醫不好,餓你肚子。”
好嘛,在小阿奴看來,恐怕餓肚子已是這世間最殘忍、最恐怖、最重的懲罰了。
見這小女娃一步三回頭的離去,胖老兒莞爾一笑之際收了目光。
同時,他在自己周遭空間,只一揮手,便打出了一道無形的結界!
隨即,重新看向了昏迷中如夢似噩的洛羽,滿面慈祥,竟如彌勒般,探指成波,金紋似水,竟於洛羽上空洞開一道如鏡般金色通透蓮葉。
待蓮葉開三尺,顯露如水金波環散六尺餘時。
遂望向洛羽,輕聲而問:“小友苦守靈臺,不若捨身坐蓮波,可也?”
正在昏迷掙扎中,為心魔反噬之苦的洛羽,竟迷離下聲聲而出:“身舍...神出,豈非棄身...飼魔?”
胖老兒卻語出如箴言,又若餘音繞樑而誦曰:“善哉,善哉~無善無噁心之體,有善有惡意之動,知善知惡是良知,為善去惡是格物。善與惡,黑與白,不過心之所念。靜,心外無物惑;動,永珍森羅演。
蓮,出淤泥而不染;芽,破垢土而不汙。既得神遊天外,魔又何以惑身?”
霎那,正在謹守靈臺方寸中不斷掙扎抵抗的洛羽,恍惚間似明白了什麼?
只見三息之後,洛羽印堂處劍印神芒乍現,頃刻一道微弱的元神,正在劍氣罡風絞護下,撕開重重煞氣,遁入三尺蓮葉之上,顯露而出洛羽虛幻的身影。
而此刻,他的本尊肉身,在失去了元神抵抗後,已是煞氣濃郁數倍,盡為魔氣所染!
元神虛弱的洛羽驚望著眼前一幕,已大驚失色,遂看向慈笑如彌勒佛般的胖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