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龍吟居外,默默看著她,波光瀲灩的眸中一片寂靜。
“聞歌,過來。”西門龍錦拋下手中空空如也的酒葫蘆,輕輕招了招手,喚他。
如往常一樣溫和的、懶洋洋的神情,似乎聞歌沒有背叛她一樣,似乎眼前一切都沒有發生一樣。
聞歌抬起腳,緩緩走進龍吟居。
“聞歌……”西門龍蘭有些急切地低喚,想要拉住他。
聞歌卻是充耳不聞,他緩緩走到了西門龍錦面前。
西門龍錦坐起身,輕輕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很涼。
見西門龍錦突然坐起來,西門龍蘭一下慌了神,龍錦多年的積威讓龍蘭十分懼怕,她一直在害怕這個計劃失敗,害怕殺不死她,尤其是看到她明明已經面臨絕境卻還是那般處之泰然,全然沒有一絲慌亂的模樣,她更是心裡沒底,總擔心她是不是還留了什麼後手。如今看到她突然坐了起來,還拉住了聞歌的手,她再也按捺不住,立時啟動了屠龍陣。
整個龍吟居一下子被包圍在閃著光的結界之中。
那結界之內一切如常,唯有西門龍錦的臉色驟然變得蒼白起來,屠龍陣屠龍,結界內的一切都沒有影響,唯獨對她,是致命的危機。
彷彿連周遭的空氣都化作了利刃,已經完全失去靈力的西門龍錦口中湧出大量的血沫來,隨即眼耳口鼻中都湧出大量的血來,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彷彿是從鮮血出撈出來的一般。
聞歌怔怔地看著她,彷彿整個人都元神出竅了一般。
他感覺自己掌心微微一暖,她放了什麼東西在他的掌心。
“以後……就算只剩一個人,也好好地活下去吧……”西門龍錦彎起唇,對他笑道。
一樣的神情,一樣的語氣,可是卻是那樣的虛弱。
強大如西門龍綿,何曾有這樣虛弱的時候。
她的手緩緩鬆開,垂下。
聞歌怔怔低頭,看到自己掌心裡的是一枚耳釘,那耳釘上鑲著一顆只有米粒大小的夜明珠,那夜明珠雖然很小,卻在夜色下放出奪目的光華,連群星都不及的光華。
這是……鮫王淚。
鮫王淚是一種極品夜明珠,雖然只有米粒大小,卻可與月爭輝。
他忽然記起,那一回師父之所以會身陷秘境,是因為她闖進了一個鮫王墓,而鮫王墓中最珍貴的,便是這鮫王淚了。
他因為年少時的噩夢,一直十分懼怕黑暗,師父說,要給他尋一顆鮫王淚煉製成耳釘,天天戴在耳朵上走到哪裡都是一片光明……
他幾乎是有些驚慌失措地看向師父,卻見師父早已經倒在地上,眼耳口鼻都在流血,甚至連身上的毛孔都在往外滲著血珠,屠龍陣內的氣壓將她整個人都擠壓得變了形。
“師父……”他伸出手去。
……只觸到一地血沫。
師父,在這屠龍陣中,被生生壓碎了。
“哈哈哈,終於死了!終於死了!”身後,西門龍蘭合掌大笑,復爾又不屑地嗤笑道,“這樣強大的人,也是會死的嘛,原來竟沒什麼可怕的。”
聞歌怔怔地看著一地的血沫,顫抖著抬起手,將那鮫王淚狠狠釘在自己的耳垂上。
潔白如玉形狀美好的耳垂上滴出一顆血珠子。
師父……為什麼不恨我?
為什麼……
安置在臨淵城長老堂的命魂燈微微一晃,又熄滅了一盞。
看到那盞熄滅的命魂燈上“西門龍錦”四個大字,看守命魂燈的啞奴驚懼地瞪大眼睛,連滾帶爬地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