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地上喘息良久,在聽到侯三尤其無力的呻吟聲:“哎喲喲……這回真他媽虧大了,師哥,你還活著嗎?”
我聽見侯三在叫我,他在屋子的另一端,稍微一動就疼得直吸涼氣,顯然是受了不輕的傷。
“那子母兇被你滅了?”
侯三翻了我一個白眼:“只能說我們暫時贏了,子陰抱母沒那麼好對付。她只是暫時退了,但若不從根源徹底解決,她肯定還會找咱哥倆算賬。”
不知道他是心疼還是肉疼,直到我收好東西揹著他走到街上,他還在一陣接一陣的嘆氣。
“唉,師傅最喜歡的桃木劍,三百年的木齡,斷了……”
“陰陽鏡開的陣被破了,鏡子也碎了……”
“天師符全燒了……沒事,這個可以再畫……”
“連天師供香也用了……這他媽的……虧大了……”
雖然我慶幸今晚撿回一條命來,但侯三這一刻實在很想哭,尤其是偷了三清座下法器的事,不知道師傅知道後會是什麼表情。
回到山上之後我和侯三都沒能消停,師傅知道我和侯三偷供香的事也沒有太生氣,畢竟一根供香換回了三條人命,也不能算濫用法器。
倘若不是侯三機靈,臨走時拿了一根供香救命。我們兄弟倆和那倒黴的李娟,現在肯定是太平間裡的三具屍體。
而唐家莊“祖奶奶”的事,師傅卻並不準備插手。按師傅的話說,如果我們倆待在觀裡好好清修,這滿山神佛足可保我倆平安。聽師傅如此說,我和侯三隻能靜心受罰,閉門思過,可在這閉門不出的半月時間裡,李娟再也沒有來找過我們。
自從那天晚上她瘋了一樣逃走之後,我們就和她斷了聯絡。她不來找我,我也自然不會找她,或許她不來是件好事,這表示“祖奶奶”的事已經徹底擺平,她的生活已經步入正軌,自然不會再和我們這些神神鬼鬼的人攪合在一起。
等我和侯三終於抄完經文偷偷跑回山下店鋪的時候,才發現早已經有人等在那裡。
店門口站著一個氣質逼人的美女,開始時我還以為是要賣物件的客戶,這個女人跟我們聊了幾句之後就開門見山問起了李娟的事。
這個女人姓羅,是市裡一個什麼“降靈會”的會長,這些日子天天守在店門口,說一定要和我們聊聊。於是我讓侯三在店裡收拾家當,自己帶她去了山下不遠的一間偏僻酒吧。
既然她要問李娟的是,那就說明她多多少少都已經聽到了風聲。不管她接下來跟我說的是好事還是壞事,我都不希望有第三個人聽到。
我領著她到了二樓包廂,大咧咧一坐,問她:“想喝什麼?我請客?”
我對“降靈會”這種三教九流的組織一向缺乏敬意,在我看來,這些人要麼是裝神弄鬼騙錢的,要麼就是年輕人搞得什麼靈異現象研究會。跟我們這種真正見過大場面的人比,她們就像在玩小孩子過家家的遊戲。
羅曉敏有點不自在,她應該不常出入這種場合,坐在這裡顯得有些侷促,我不由暗說我真是選對了地方,氣勢上就先贏了一籌。
“喝東西就不必了。”羅曉敏抬頭看了我一眼,問:“你認識李娟嗎?”
“李娟?什麼李娟?”她一開口就提李娟,這讓我有些反應不過來。
“縣歷史博物館館長李娟,你不認識她?”
“認識,認識……不過我們也沒見過幾回。”
“聽說你們師兄弟前段時間偷偷跑進博物館地下一層,還被李娟抓了個正著?”
我眉頭皺了皺,這小丫頭審問犯人一樣的口氣讓我非常不爽。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麼橫嗎?她以為她是誰,警察?專門來查我?可不管心中如何想,我還是要敷衍著繼續回答。如果在這個關口上跟她起爭執,事情只會更沒完沒了。
“沒錯,我跟侯三都下去了,不過也沒幹什麼,就拍了幾張照片,你要想看,待會讓侯三給你取過來。”
“那也不用,博物館確實也沒丟什麼東西,照片拍都拍了,你留著做個紀念吧。”
“那你找我到底什麼事?”
“沒什麼,我只是調查一下李娟最後接觸到的一些人,想看看還有沒有什麼線索。”
“李娟出什麼事了?”我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羅曉敏朝我看了一眼,從口袋裡摸出幾張照片遞給我:“你自己看。”
照片一共四五張,是一個全身赤裸的女人。
因為失血過多,她的整個面板都泛著一種死氣沉沉的暗黃色,整個人蜷縮著,像一隻蝦米,一道刀口從她的胸腔一直劃到小腹,肚子裡的五臟六腑被被掏出來抱在懷裡,遠遠一看還以為是嬰兒抱著一個胎盤,整張臉都因為痛苦而扭曲著,但現在也看不到全貌,五官七竅上,還釘著七根鋼釘。
“她怎麼……”
羅曉敏搖搖頭:“屍體是半個月前發現的,上面封鎖了訊息,到底發生了什麼我也不是很清楚,只聽說李娟死的不尋常,上面會派人下來料理。”
“我想知道半個月前們見她的那個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