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森深吸一口氣，那消瘦的臉龐上，多了一絲追悔。“你知道三十年前的西亞王國，光是龍騎士就有上百名，就連白銀龍騎都有足足超過二十名，全國上下一片繁榮興盛，雖然各大斗龍場之間摩擦不斷，但是王國的新生一代，就像是朝陽下的嫩芽不斷冒尖。就算是最底層的平民，依然可以安居樂業。”
“可是你看看現在，你看看這西南地界，所有的財富幾乎全部集中的布洛克家族的手上，每一個大貴族都毫無底線地掠奪其他人的權利，結黨營私。”
“而他們培養出來的下一代呢？什麼時候在乎過一個普通人民的生死？什麼時候在意過王國的興衰？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往上爬，甚至連以前獨善其身的騎龍殿、鬥龍殿，都開始攀附權貴。你覺得王國如果交到這些人手上，還有希望嗎？”
羅森深吸一口氣：“為什麼近十幾年來，丹尼斯特基本已經開始淡出王國的權力爭鬥？因為一切都變了，當三十年前那群人勝利了，站在了權力的最頂端，就會漸漸忘記當時這個選擇的初衷。”
“三十年前，喬治、裡雍、我、泰倫、佈雷納託，跟你們一樣只是滿懷夢想的年輕人，那時候我們情同手足，都想象著，將來有一天如果王國能夠由我們來管理，我們一定能夠做的比任何人都好。正因為懷著這個夢想，我們才不顧一切，推翻了路易三世，建立了喬治四世政權，可是結果呢？”
“十二年前，當我在鐵城堡內看到沃夫的一個兒子，當眾打死一個鐵匠，就因為他的女兒愛上一個普通的平民，而沒有選擇跟他回到東北領地的時候，我已經對自己三十年前的選擇產生了懷疑，而你知道，最後沃夫家族的小兒子，只不過交了十個金幣，就免掉了所有的罪行。”
“當那個鐵匠的女兒自己吊死在家裡的時候，整個鐵城堡所有的貴族都保持了沉默。你是想變成這樣的人嗎？”
說出了壓在心頭十幾年的話，羅森大公長長出了口氣。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今天面對著兒子，自己會如此失態，但是這的確讓他感到輕鬆多了。
“那你就選擇沉默？”李享問道。
“沉默？”羅森笑了，笑的很是讓人難受，“為了這件事，我連續起草了四份文書，最後你知道，得到的回覆是什麼嗎？”
羅森大公眉頭跳動了兩下，怒不可遏，“御前會議的決議是，那個鐵匠已經沒有其他的家人，肯定不會再有人提起這件事，為了沃夫家族的面子，以後誰也都不能再提起這件事。從那以後，我就離開了鐵城堡，常年住在落日城，除非陛下下旨，否則都不會出去。”
“所以你就絕望了？”李享問道。
羅森無奈地搖頭道：“那我還能怎麼樣？不管是喬治還是泰倫，都是我曾經最好的朋友，我只能管好北境，別讓它也像其他地方一樣，腐化得如此之快，僅此而已。”
“心情好點了沒？”李享笑著，將桌子上的水杯交到羅森的手上。
羅森點點頭，重新坐下來，輕輕喝了幾口水。“反正這些都是陳年往事了，你現在能自己出來立足，跳出那個烏煙瘴氣的圈子，也是好事。”
“我突然覺得，有你這麼一個父親，我也挺驕傲的。”李享突然笑著道。
羅森愣了一下，眼中的光芒突然變得越來越盛。
“你個臭小子懂個球。”最後，化作一聲嘆息。
李享自然不可能感同身受，但是作為一個新時代的五好青年，這不妨礙他的判斷。
“不過，現在幾個家族好像挺針對你的。”李享問道。
羅森微微嘆氣，道：“無所謂了。布洛克和裡雍聯合起來，想要把持整個議會。反正我也不在意到底是誰說了算了，都是一丘之貉，改變不了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