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渢涼涼道:“五妹妹多慮了,我怎麼敢怪罪與你。我們同為小輩,為祖母祈福不過是天經地義。”
容漣偏了偏頭應了一聲,楚楚可憐,讓眾姑子瞧了,覺得侯府這四姑娘厲害得很,對著自己親妹子都如此咄咄逼人。
進了影梅庵,容渢跟著容沅例行公事先去了正殿拜了菩薩,之後又去了淨空師太那兒,聽她講佛法,一番折騰下來,午食已經過了小半個時辰。
容渢坐在院子裡,就著茶水吃了兩塊雲宵帶來的雲片糕,便單手支著額頭閉眼養神。
“四姐姐,我今日可是惹了你的不快。”
容渢睜開眼,緩緩將手放下:“你與我之間從來就沒有愉快過。”
容漣身子一晃似被容渢直白的話語打擊到了:“我們是骨肉血親,四姐姐怎麼會?”
容渢嘲諷一笑,下顎微微上揚,嬌矜道:“骨肉血親?有時我還以為我們之間可能是仇人,至死方休的仇人。沒有你,父親與母親也不會不喜我;沒了我,你可以在侯府做你高高在上五姑娘,不用這裡受苦。”
她見著容漣臉色一白,輕咬著下唇,盈盈弱弱,目光一垂,甩了甩自己的衣袖:“瞧,又是這副教人看了心生憐惜的模樣,我還記得當年你也是這般,我便被母親喊去雪地罰跪。”
容漣淚光點點,上前拉住容渢垂下的衣袖:“四姐姐,還在怪罪當年之事?一切皆因我而起……”
容渢施施然站起身子,篤定道:“你是討厭我的。我也不喜歡你,我只望五妹妹回侯府了,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相安。”
言罷,容渢毫不留情面地將容漣手中抓著的衣袖扯了出來。
容漣道:“四姐姐!”
容渢離開的步伐一頓,頭也不回,容漣柔柔一笑:“若是妹妹做的好,四姐姐儘管指出來,只要不牽連父親與母親便好。”
一陣輕笑在風中吹散,也掩去了容渢深深地諷刺。
“姑娘別難過了,這四姑娘說話怎麼這般不堪入耳,要知道你可是為了她,才在影梅庵過著姑子一樣的日子的。”
若嬋是長年陪侍在容漣身邊的奴婢,剛剛見容渢給容漣沒臉,低聲抱怨道。
容漣眼睫微垂,擋下眼底神色:“可不許胡說,我哪是為著四姐姐,明明是我自己的命不好,兩人一母同胞,卻不同命,是老天爺在捉弄人。”
若嬋忿忿道:“明眼人都知道,四姑娘是不祥之人,害了夫人不能為侯府綿延子嗣,還搶了姑娘福氣,一輩子受病困擾。”
容漣聽了卻也沒有反駁,只是叮囑道:“這話在我耳邊說說就算了,若是傳了出去,你就是有十條命也不夠打的。”
若嬋噤了聲,不敢多言。
容漣瞧著遠處亭中,一女子攀著髮髻衝她輕笑,臉上一喜便走了過去。
張了張口,將原本要喊出的話憋了回去,柔聲道:“奚娘子。”
“姑娘。”雲宵見容渢立在廊下吹著冷風,輕聲喚了一句。
容渢轉過身子,沿著抄手迴廊走了下去,她微微側目見雲宵欲言又止:“有話便說,不用吞吞吐吐。”
雲宵低著頭,小聲道:“方才婢子聽淨空師太對二姑娘說,五姑娘身子大好,怕沒幾日便能回侯府了。”
容渢步伐一頓,仰著頭看向蒼茫的天空:“回去就回去唄,與我有什麼干係。她年紀與我一般大,不回去孝敬親長,難道還能一輩子在影梅庵做老姑子。”
迴廊深處,只見牆上一扇隔窗翠意深深,一陣女聲,恨恨地罵道:“孫敬那個窩囊廢,我幫他謀劃這麼多,是他自己不成事竟然敢反過來怪我!他現在一輩子都不得功名,還要我折在他身上!”
杏梅拉著趙繁的衣袖,安撫道:“姑娘彆氣,咱們好不容易求了大奶奶來這影梅庵散散心,可別氣壞了身子。”
隔窗另一邊,透過翠意,趙繁滿是不耐地扯下帷帽,只見嘴角有一處裂開的傷口已經結痂:“自己是個沒種的,到嘴的肉都能讓她給跑了,還敢動手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