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花道:“倒也沒聽見下人說些什麼,要不是婢子聽送大夫出府的婆子說了一道,也不知有這回事兒,府上像也沒誰在意這訊息。”
容渢眉眼微動,眼底幽深緩緩浮現出來,今日祖母故意試探她說的一番話,像是已經知曉昭雪樓發生的事,可為何還會疑心到她的身上?
事出突然,她只想著如何讓自己洗清干係,難道還遺漏掉了什麼?!
還是趙繁說了什麼,讓祖母疑心她已經失了清白,才會……
碧花苦笑一聲:“姑娘還是別想了,今日受了這麼大的罪還是好好休息吧。”
容渢因思量過多,額頭抽抽地扯著神經痛了起來,她抬起沒有受傷的手,揉了揉額頭,卻見桃環端著水走了進來。
桃環雖挺直身子,可腦袋卻忍不住縮在胸前,她想起容渢喝的那壺茶水,銅盆裡的熱水隨著她抖了一下的手盪出些許。
她步伐越發小聲,沒人會知道的!沒有人!
容渢目光微凝緊盯著桃環,似在回憶什麼,緩緩開口道:“桃環。”
桃環將熱水放在床榻邊緣的架子上,聽得容渢的話,身子沒來由一哆嗦:“姑娘有什麼事要吩咐婢子?”
容渢手指微動,有一下沒一下在身下敲擊著:“我剛剛突然想起來,二姑娘走後,我便亭子裡小憩了半晌,隱約間聽著是你把雲宵給叫回了卷舒閣,替她陪著我,怎麼我醒來也不見你人?”
桃環身子一僵,扯出笑容:“姑娘怎麼突然說起這個?”
她背脊一陣發涼,她支走雲宵後,自然就趕忙離開了,見她如何解釋?!
眼底驚恐之色緩緩放大,思前想後,噗地跪在地上:“姑娘恕罪,婢子替了雲宵後,見姑娘在休息,便生了玩心,偷偷跑開了一小會兒,回來後就不見姑娘了。”
容渢臉上笑意不減,冷冷地收回目光:“是嗎。”
桃環額頭貼在地上,咬了咬牙,鎮定道:“婢子也去尋了姑娘,後來便聽說姑娘從昭雪樓外的臺階上摔了下來,婢子害怕受責罰,叫雲宵替我擔了罪。”
碧花不知容渢今日經歷了什麼,只當主子因桃環照看不周而遭了罪,忿忿不平瞪著桃環。
容渢輕笑了一聲,眉眼之間似聚起一絲戾氣:“可還有別的沒說的?”
桃環不安地眼睛微動,別的?!四姑娘是……不會的,四姑娘怎麼可能會知道,就是跟她同住的碧花也不知曉。
她顫顫巍巍地抬起頭:“沒有別的了,姑娘恕罪,求姑娘責罰。”
“責罰?”容渢眉眼微蹙,忍痛閉了閉眼,將兩字幽幽咀嚼在口中。
“你是祖母給的人,若處置了你,豈不是落了她老人家的面子。”
桃環心頭一喜,以為容渢顧及容老夫人不敢對她怎麼樣,充斥著身體的驚恐慢慢褪去。
“不過,侯府的規矩一向有錯當罰,你來我這裡,管著卷舒閣的下人亦是如此,我也不罰你打板子。不如降你為二等丫頭,在外間伺候著,小施懲戒。”
桃環臉色快速地變幻著,降為二等丫頭,這四姑娘是在打她臉!可她又不能不服氣,磕頭道:“多謝四姑娘寬恕。”
天色已晚,碧花將紗簾放下,隔著遠遠的亮了一盞燈,單手撐著下巴,腦袋一點一點的。
容渢雙眼闔上,卻久久不能安眠,腦海中孫敬和趙繁醜惡的嘴臉揮之不去,身子輕微戰慄著。
她不該手軟……下一次她要拖著趙繁一起下地獄。
第二日,太陽剛起,桃環便藉著要去壽安堂替四姑娘取藥的由頭離了卷舒閣。
“桃環你能從一個粗使丫頭爬著上來,可全靠了咱們姑娘,不然你早就被你那個賭鬼爹弄到窯子裡去了。”暗處一女聲極力壓低著聲音,惡狠狠道。
桃環低著頭,眼底流露出一絲輕蔑,嘴上卻奉承道:“我知道我能有今天離不了表姑孃的提攜,說來還得多謝杏梅姐姐指路。”
杏梅冷哼一聲,絲毫不見在趙繁身邊伺候的怯懦,趾高氣昂似想在桃環身上尋找宣洩口。
“說得好聽,聽說你在四姑娘那兒得重用,怕是連自己主子是誰都不知道了,昨日那藥你可是全部都放了?”
桃環聞言一驚,想起昨日她匆忙往茶壺下藥時,卻被突然走進來的燒火丫頭嚇了一跳,那藥也被撒出來大半,她連忙把東西處理乾淨就端著茶水出來了。
她心頭一涼,表姑娘沒能算計成四姑娘難不成是和她有干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