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元帝微皺的眉頭舒展,他所忌諱的不過是功高蓋主,一個臣子的名聲怎麼大鍋君王:“那如若他們心中只有師長而沒有君王,又該如何?”
此話,晉元帝語氣之中含著一絲隱晦的殺意。
謝予眼眸沉寂,平緩道:“那便該殺。”
“不過天下讀書人之所以將不歸山視為聖地,正是因為它能讓自己介身朝廷之中,為晉朝出力。”
晉元帝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好似有些頭痛:“不歸山是動不得,不動也不行。”
他話語一頓,幽幽地偏頭看向謝予:“我記得不歸山印澧與你夫人乃是一母同胞的姐弟?”
謝予眼底忽地聚起一抹黑色漩渦,他緩緩低眸,噙著的笑意一頓,旋即又道:“是。”
晉元帝得到回答,又沉吟片刻道:“血緣這種關係最容易割捨,也最容易牽絆住別人。”
謝予眼底緩緩凝結一抹冰霜的寒意,掩在長袖內的手微微攥緊,笑意變得越發陰冷。
他突然開口:“陛下不如化被動為主動。”
晉元帝問:“如何做?”
謝予面色恢復如常,一片沉寂:“不僅血緣容易牽絆住人,這情亦是如此。”
晉元帝兀自冷笑,瞥了一眼謝予:“如你元裔君這般?”
謝予笑了,頓了一下又道:“陛下不妨為印小公子賜婚,只是這賜婚之人還是得出自皇室。”
他一字一句道:“懷鄞公主最合適不過。”
晉元帝忽地想起懷鄞,他眼眸微沉,懷鄞幾次三番禁足,都是為印澧頂撞了他,他搖頭道:“不可。”
謝予也不著急,又繼續道:“臣紙懷鄞公主對印小公子有情,正因為有情,陛下與公主說清厲害關係,她才會想竭盡全力護住自己喜歡的人,如若她偏幫不歸山,她這公主的身份只會讓她與印澧走的更遠。”
謝予面上不顯,所說之話卻是若有若無透著一股譏諷之意,晉元帝對他不也是借裴渢來牽制住他。
晉元帝抬起手,目光微凝:“此事還得想想。”
晚間時分,晉元帝轉去了菁蕪軒。
懷鄞見著晉元帝前來,心下一陣謹慎。
晉元帝坐在圓桌旁問:“你可還想嫁於印澧?”
原本低垂著頭,玩弄著腰間流蘇的懷鄞霍地一抬頭,有些難以置信地盯著晉元帝,心頭一緊,又兀自垂下頭,苦笑道:“懷鄞已經想清楚了,一切聽從父皇安排。”
晉元帝意味莫名的笑了:“朕還以為你非印澧不嫁,要與朕鬧下去。”
懷鄞明媚的眸子微動:“生在皇家,懷鄞懂得父皇無奈,也知自己身不由己。母妃曾與懷鄞說過,只要喜歡的人過得安好,遠遠的看著就行了。”
“母妃不喜爭寵,是知道父皇不喜歡,所以她從不在意自己是否失寵,她只想看著父皇,可惜她還是走了。”
晉元帝眉眼微蹙,似乎有些記不起懷鄞的母妃葉昭儀,只是恍惚記得每次她來菁蕪軒時,她總是喜歡盯著他看,要麼就是絮絮叨叨和他說:“天冷了,盛京城裡乾燥,陛下夜裡若睡不好……”
他這一生有過很多女人,謝濯是他一輩子都放不下的,而葉昭儀……
晉元帝神色一斂:“朕答應為你與印澧賜婚。”
懷鄞驚愕抬頭,下意識攥緊自己的手。
“但朕要你做皇室的眼睛,盯著不歸山的一舉一動。”
懷鄞笑了,眼底流露出一絲嘲諷,她的父皇哪裡有什麼父女情深,女兒情長,他為的都是他的江山基業。
母妃,你這一輩子喜歡錯了人。
懷鄞起身跪下道:“謝父皇。”
看著晉元帝,懷鄞握著忍冬的手,冷漠的笑了:“姑姑,還好母妃已經死了,不然她那個傻女人,一定會傷心的。”
傷心自己喜歡的竟是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