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日宴請,沈少期不得不拉著容渢出席,兩人恍若陌生人一般一前一後的走著,容渢心中總是不願意離他太近。
青州官員都在,連著她父親也在此列中奉承著席上一個男人,男人一身玄衣,膚色蒼白,連帶著唇上都沒有幾分血色,一雙灰黑的眸子沉寂得看不清眼底,嘴角笑意若有若無。
容渢心臟猛地抽痛一下,沈少期見著她一直盯著那人看,冷嘲道:“你果真是不知廉恥,席上之人眾多,還是盯著別的男子看。我告訴你別想了,那個人就是個閹人,沒有根的東西。”
容渢默默不語,低下頭,她見過這個人嗎?
冬日已過,春日已來,容渢又是病了一場,越發的怕冷了,即便燒了地龍,屋子裡還要供著幾個火盆,容渢身上攏著一個厚厚的斗篷,手裡拿著用袖籠裹好的手爐,身邊丫鬟扶著她在外面走著。
有丫鬟在院子裡一邊掃著地,一邊和容渢說著一些好玩的事,少奶奶雖然不得少將軍和夫人歡喜,可是對她們下人很好,而且打賞銀子從不吝嗇,所以將軍府上的下人卻也不怎麼見高踩低。
“對了,婢子今日聽到外院的人說,來咱們青州的那位大人遇刺了,連人和馬車一起掉進了臨江水裡,到現在都還在打撈人呢。”
砰地一聲,容渢這才回過神發現自己手裡拿著的手爐沒拿穩摔在了地上,可心底卻是空落落的不安,好像整顆心都被人給剜走了。
她低垂著頭,看著灑出來還冒著紅星的炭火,她記得那個人是叫……
謝予。
這一日容渢沒有睡著,覺得周圍的東西越發不真實,後來,沈夫人徹底將她禁足,因為自己引誘親姐未婚夫婿的事被人捅了出來。
容侯府來訊息說,容家沒有她的這個女兒,而且她讓自己本就病重的母親吐血而亡。
四周的色彩越來越淡,極盡黑白,容渢覺得自己死了,因為她看見自己被自己的親妹妹和她的教養夫人奚娘子親手給吊死了。
容渢忽然抬手想要扯住那根不存在白綾,想要讓自己喘過氣來,可是呼吸越來越稀薄,看著自己靈位上寫著沈少期亡妻容氏幾字時。
“啊——”
容渢抱著頭淒厲喊出聲,她皺著眉,她不是……
她恍然想起,她已經死了,後來又活了,可現在什麼是真實,她已經分不清楚了。
現在她是又死了嗎?
容渢虛弱地睜開眼睛,眼前東西模糊成一片,什麼也看不見,呼吸越來越低,卻是動一動手指都是十分費力。
整個人昏昏沉沉的,容渢只覺身子失重一下從高處掉落下去,始終不見到底,好久好久,容渢意識已經漸漸不清楚了。
殿外,接容渢進宮的小太監見著謝予目光幽幽地盯著他,仿若一把凌厲的刀子,他臉色一白,趕忙低下頭:“元裔君。”
謝予上前就要推開殿門,小太監急聲道:“元裔君不可,裡面是陛下要的人。”
“拖下去。”謝予薄唇輕啟,嘴角勾著的笑意越發森寒,“交給慎刑司。”
小太監腿肚子一軟,趴在地上一邊求饒又忍不住叫囂:“奴才是奉陛下之命!”
話音剛落,謝予冷冷瞥過目光,小太監仿若失聲一樣,軟癱在地。
謝予推開殿門,一見容渢躺在地上,好像沒了生氣,瞳孔一縮,邁過門檻時,卻是一個踉蹌差點摔倒,應書心裡猛地一沉。
只聽謝予沉聲道:“去找杜太醫!快去!”
應書道:“……主子。”
“快去!”謝予聲音沒有一絲起伏,只是些微有些急促。
謝予一把將容渢扶起,圈在懷裡,一手貼在容渢的臉上冰冷的已然沒了半點兒生氣,靜靜地靠在他的懷裡。
謝予眼底越來越冷,小聲叫道:“小丫頭。”
他道:“你要是死了,我可就不要你了……”
他眼眶有些發紅,極力剋制住內心瘋狂,一手抄起容渢的腿彎,將她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