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渢步伐放緩,與孟宜齡速度一致,瞧著懷鄞站在一列長長的隊伍之中,在空中輕輕甩了甩自己的馬鞭發出幾聲呼呼地急喝,便見這一列的世家小姐鳥獸作散。
桌案前正提筆寫字的印澧動作微微一頓後,又緩緩抬眸看向來人。
容渢亦是一怔,有些不可置信地在印澧和懷鄞之間來回打量著,她還真是不知是神女有意。
印澧聲音清冷,神情古板:“還請公主排隊。”
懷鄞雙手叉腰,嬌聲道:“前面都沒人,本公主排什麼隊,你問問她們?”
周圍的世家女子,都連忙搖頭,表示自己惹不起。
印澧眉眼微微一皺,只能名冊上寫下懷鄞公主的名號,身旁的童子就要遞給懷鄞牌子時,只見懷鄞微微仰頭,一字一句道:“你給我。”
印澧忍了忍,放下手中的筆,平靜地將牌子遞給懷鄞,懷鄞臉上嬌矜褪去一些,露出一個女兒家柔柔的笑靨,接過時還大膽的摸了人家的手指。
世家小姐咬著帕子,心裡直為印澧公子受到玷汙感到委屈。
印澧冰霜似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冰裂,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懷鄞,又低垂下頭,繼續做自己的事情。
容渢略微有幾分想笑,她和印澧接觸不多,可也知道這個孩子少年老成,他若是真對懷鄞十分厭惡的話,就不會有那些多餘的神情,倒是像極了冤家。
三人領了牌子,往裡宮學裡面走去,印澧清冷的眼眸略微有些低沉卻不知在想些什麼。
“中秋宮宴那日,我的名聲算是毀了,沒有誰願意娶一個身有殘疾還容貌被毀的女子,我雖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可是母親終日以淚洗面,若我一輩子不出嫁,家中無弟兄幫扶,以後日子難過,便要我來不歸山考學,希望能看到印夫人門下,求得一席之位,日後也無人看輕。”孟宜齡伸手掀開擋住自己額頭的碎髮,指腹撫在與其他光潔面板不同的傷疤上,眼眸之中隱隱微恨。
容渢手肘撐在欄杆上從閣樓之上俯視下面絡繹不絕的人群,目光幽幽彷彿又回到了上一輩子自己背上不知廉恥的罵名的時候,人言可畏無情的刺傷自己。
“中秋宮宴的事,孟姑娘難道就這樣輕易的放過,正所謂親者痛仇者快,孟姑娘難道不想那人得到自己該有的報應?”
懷鄞眉頭一挑,不知容渢從前底細,只以為戚簌簌的話牽扯謝予觸碰到了容渢的底線,仔細想想蕭繼之前與其他世家詆譭印澧之時,她也是這樣不管不顧二話沒說就抽了蕭繼一鞭。
“天理昭彰,報應不爽。且不說這事會是誰做的,本公主倒是好奇戚簌簌一個庶女怎麼有這麼大的膽子,敢來招惹你?”
孟宜齡緩緩垂下手,摸上靠在一旁的柺杖:“若是從前我也是想不明白的。可幾次三番的設計,為的不就是三皇子妃的位置。”
懷鄞驚愕,冷哼一聲:“她不過一個小小的庶女,也是敢想。而且本公主聽說戚家的這個庶女不也才十二來歲的年紀?”
容渢眼中一瞬陰翳,想起容漣纖弱的身姿,靜靜道:“只要慾望,有什麼不敢想,又有什麼不敢做。於她們而言,全然都是靠自己去爭取,哪管什麼傷天害理。”
孟宜齡認同的點了點頭,聲音微沉說出一樁戚家的秘聞。
原來戚簌簌是戚見坤從外面帶回來的庶女,當年戚家勢微全靠戚夫人一家幫扶才能在朝廷站穩腳跟,戚夫人為人兇悍,戚見坤在盛京內素有懼妻的名聲,說來戚簌簌能留下來已是萬幸中的萬幸。
可卻不知當年戚簌簌回到戚家年紀是為七歲,而不是對外宣稱的五歲。那時戚夫人嫁到戚家四年終於懷上第一個孩子,可惜不過百日便就夭折,仔細算算戚簌簌不過就比這位早夭的戚大公子小上三月,也難怪戚見坤要隱瞞下戚簌簌的真實年齡,不然戚夫人又要鬧得滿盛京沸沸揚揚,教人抬不起頭。
“戚夫人對這個庶女自然是沒有什麼好臉色的,整顆心都放在自己難得再有的戚家二公子身上,但戚簌簌也是有些手段,一招捧殺讓戚夫人的孩子成了盛京有名的紈絝子弟,而自己又小心討好自己的父親。”孟宜齡冷笑一下,從前她被戚簌簌矇蔽,如今看清了人,可是什麼事都想清楚了。
“這些年戚家因戚貴妃得勢,而戚夫人行事倒也收斂了一些,戚大人看重這個庶女,在外面行事也如嫡女一般,可惜戚貴妃瞧不上戚簌簌庶出的身份,對她也是不鹹不淡的,去年眼瞧著陛下屬意沛國公府,她心心念唸的東西又怎麼能落入別人手中,倒教我徹底看清了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