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大半輩子她竟然被眼前的富貴權勢迷了眼,忘記了從前老侯爺長久的算計。
她忽地抬眸看向容渢見她面色如常,不似作偽,不知為何心下稍稍放寬了心幾分,若是四丫頭有意為之,這份城府送她入宮,當真不知道對容侯府來說是福是禍了。
良久,容老夫人才開口:“你母親忙著府中中饋,卻是連你也一時半會兒管不上了,外面宴請再多,也該停停,總是成天往外跑倒把姑娘家要學的東西給落下,不好。”
容涵霍地抬起頭,臉色欻地一變,她都沒能進盛京世家貴女的圈子,祖母就要讓她不要出府,咬唇輕聲道:“母親對孫女管教甚嚴,該學得一樣都沒落下,再說孫女參加宴請結實了許多世家夫人和同齡姐妹,日後在父親仕途上說不定也有所幫扶,也不至於想在青州時,舉目無人。”
容渢手指微動,掩在寬袖下有一下沒一下的輕點著,緩緩勾起一個譏誚的冷笑,刺得容涵心下沒來由一慌。
“男兒立於天地間,又豈是靠這些手段來向前走的。祖父和父親戎馬一生,憑得是自己,若是靠這些裙帶關係不免要讓世人看清我容侯府的門楣。”
容渢話語稍稍一頓,細細地盯著容涵的眼睛,輕輕道:“六妹妹難道忘了父親在青州之所以遭難,就是因為朝臣之間走得太近才受到猜忌,結黨營私這四字可是承著滿府人的性命,六妹妹別怪我危言聳聽。”
容老夫人拿著佛串輕拍著桌上,沉聲道:“涵姐兒也不必再說,你母親近日連府邸下人都管教不好,想來對你也是力不從心,你年歲小,又是戚妃娘娘外甥女還怕世家她們小瞧了你,該是先把東西學好,別教人笑話了。”
此言一出,容涵再也不能說些什麼,對於容渢提出去相國寺一事,雖是答應下來,可也要等裴氏身子稍稍好些才說。
容涵看著前面容渢的身影,眼眸陰翳一瞬,升起一絲怨懟,手掌蜷緊用力握著,她明明是靠自己去爭,為什麼連這點機會也不願意給她。
“我還是喜歡從前在青州的六妹妹。”
風中幽幽傳來容渢似感嘆的話。
容涵眼眸輕顫回過神來,輕蹙著眉頭,似有些屈辱道:“四姐進是喜歡從前的我對你沒什麼威脅,所以你才願意和我一起,容漣沒了,我的身份變了,四姐姐可不就看我不順眼了。”
容渢腳步一停,翩翩轉過身盯著容涵,一襲含著些許燥熱吹過兩人的青絲,忽地冷笑一聲:“我對你是有過利用,可六妹妹對我難道就沒有,都是心存算計,誰又比誰乾淨,只是我從來沒有想過害你的性命,你的去問問你娘做了些什麼。”
她猛地上前逼得容涵莫名膽怯的後撤了一步:“我原想相安無事,我母親空有正室之位,可在府中如同虛設,一到了盛京她卻已經等不及要取而代之,她那些自以為隱秘的手段還是收收的好。”
容涵心裡咯噔一下,下意識閃躲容渢直射過來的目光,可眼底隱有不甘之色:“四姐姐說的妹妹全然不知。”
容渢緩緩收回冷冽的目光,淡淡望向別處:“我希望六妹妹最好一輩子都不懂,可這些話還得勞煩你傳到側夫人耳裡。今日之事六妹妹對我心存怨懟,可來日你卻要謝我,見好就收這四字希望你能好好想明白。”
容涵臉上稍有疑惑,對容渢說的話卻是半信半疑,她半蹲著身子輕聲道:“我與四姐姐心中都隔閡,恢復如初是不能在奢想了,但如四姐姐所言相安無事。”
容渢也不回答,抬起腳又往前面走去,終究還是殊途,從前她對容涵有著真心相對,也不曾在意過她庶出的身份,對於她而言嫡出永遠就是一個枷鎖,後來她察覺到容涵不似表面的單純,對她亦有算計,她也是理解,可是她怕了這些算計,便各取所需一般相互利用了起來。
她忽地想起李媽媽曾和她說起過,小心戚妃娘娘,容涵和戚氏這般轉變怕是也有她在裡面做推手。
終是不得安寧,要陷入權勢家宅的算計之中。
裴氏為了能見印澧一面,安心開始調養身子,可身體虧空太過厲害,卻也只是強弩之末,容渢被裴氏求得很了,向杜太醫求了一副虎狼之藥,能撐得兩三日精神大好,可之後卻是後患無窮。
每月十八是印夫人前往相國寺進香的日子,之前回家探親耽擱一次,這次是必然要前往的,印澧只是也在陪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