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媽媽送了裴策出壽安堂後,又輕輕掀了簾子看著容老夫人歪在椅子上,面色有些凝重,心下微動,便聽容老夫人道:
“我著實後悔了當初聽侯爺所言要送四丫頭進宮的事。今日庭哥兒問起,我實在愧對裴家。”
秦媽媽低垂著頭道:“老夫人若是後悔了,不如就此作罷。二姑娘即便嫁去了自己親外祖家,老夫人也是時常擔心,四姑娘若真去了皇城,裡面咱們不知道是怎麼樣的,可還是害怕的。”
容老夫人微微捻動著佛串的手指輕輕一抬:“即便我後悔,可開弓並無回頭箭,端陽暴亂,侯爺更是為了此事忙的焦頭爛額,四丫頭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了。”
裴策正正去的不巧,裴氏這兩日精神好些了,可每日午食半個時辰後總要睡上些時間,林媽媽便留了裴策在院中亭子裡多坐了一會兒,百般無聊之際,容渢來了。
“那日我不在,可也聽了裴妄和婆子說了發生的事情。真是可惜了你生了一個女兒身,如此手段到該去朝堂之上翻雲覆雨。”裴策輕笑道。
容渢神色平靜,面上並無太多波瀾:“庭表哥說笑了,即便生為男兒,我也並無此志向,反倒想遊山玩水,走出這四四方方的天地。不過那些人還請庭表哥多多費心看管。”
裴策笑道:“無妨。你若想遊山玩水等這裡的事情一結束便可,我都和老夫人說了,帶你回濮州見祖父,淨兒那個皮猴帶著可有的玩。”
容渢眉眼動了動,終是忍不住譏誚道:“怕是沒有那機會了。”
裴策奇怪偏頭,眼中浮起一絲疑雲。
雲宵立在一旁,忍無可忍後,跪在地上道:“回裴大爺的話,我們家姑娘八月便要去大選,離了侯府這四四方方的牢籠卻又要進更大的籠子。老夫人不說,恐是怕大爺多想。”
說著便是輕輕的冷嘲一笑。
裴策眼底幽深越深,溫和的神情也多了幾分鋒利:“怪道是我問起你的婚事是秦媽媽來周旋。”
容渢道:“秦媽媽也是擔心你惹了祖母生氣才多嘴的。庭表哥,這裡的事情一旦結束,往後的爭端也少不了了,終是進了皇城便再無回頭路。”
說著,卻見一抹裙裾蹁躚而來,恍若悠悠的雲彩落入人的眼裡,裴策見了眼眸一動,卻是容渢的神情平靜得恍若看不見此人一樣。
“表哥。”容漣對裴策微微福身道,又轉而看向容渢:“四姐姐好。”
裴策假笑道:“漣表妹越發好看了,和渢兒這個醜丫頭比起來,說出去誰也不信是雙生姐妹。”
容漣臉上柔柔的笑意有一瞬僵硬,不自然的抽了抽嘴角:“表哥話裡嫌棄四姐姐,可卻是和她最親近的,與之比起來,反倒是我。”
她眼眸一黯,有些恍然失神,若不是幾人心知肚明,還真以為是自家兄妹呢。
裴策笑笑:“漣表妹此話差矣,血脈相連又豈是單憑几句話就能看出來的。倒是那日我送府上的六姑娘回府,瞧著漣表妹的臉色不好,不知是不是病了,可有痊癒。”
容渢忽然想起容漣被迫硬生生喝下寒藥的事情,動了動手指,不鹹不淡道:“庭表哥不用擔心,五妹妹現在喝藥可不敢偷工減料,你說是五妹妹嗎?”
容漣動心忍氣,死死地撐住臉上的笑意:“自然。”
容渢緩緩起身靠近容漣,理了理她衣襟上的繡紋,定定地看著容漣的眼睛:“五妹妹可是好事將近,萬萬出不了差錯。”
容漣心下猛地一跳,下意識的後撤了一步,低頭陰鬱的笑笑:“我出不了差錯,四姐姐自然也出不了,端陽暴亂,四姐姐和六妹妹不也是安然無恙的回來了。”
容渢冷冷一笑:“那可是因為沒有小人在側。”
“庭表哥母親這會兒該醒了,我去小廚房看看藥有無煎好,五妹妹不如陪庭表哥一同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