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差點驚叫出聲:“周,周姨奶奶。”
周氏手上不肯鬆手,溫柔笑笑衝著丫鬟蠱惑道:“好姑娘可別出聲,若是老夫人知道我醒了,一定又要將我拖出去審問了……”
聲音柔弱,敲動著丫鬟的惻隱之心。
“姑娘多大了,可有十三?長得這樣嬌嬌小小的模樣,你爹孃也狠的下心送你來當奴才,來遭這份罪受。”
說著,周氏一手放在自己的小腹:“我若是有你這樣的閨女,那裡捨得她受苦,可惜她已經來不了這個世上了。”
丫鬟忙不迭抽回自己的手,她不清楚周姨奶奶是犯了什麼事兒惹老夫人生氣,既憐惜可又害怕,轉頭就想要走。
卻又被周氏扯住,只見周氏褪下腕間的鐲子,哀求道:“好姑娘,求求你,我一人死了無礙,可萬萬不想牽連我身邊伺候我的人,我心疼她們,也不敢為難你,你收下這鐲子,去五姑娘那兒,說上一句,高媽媽陪侍多年,因我受苦不值當。”
丫鬟垂下袖子,隔著一層布料捂著腕間的鐲子,驚慌失措看著後面有沒有人進來瞧見。
周氏說:“這鐲子給了你就是你的,你若好心便去替我傳個話,若是害怕牽連,就當我什麼都沒說。”
周氏看著丫鬟偷偷摸摸地走了出去,嘴角噙著一絲涼薄的笑意:“高媽媽為了我,你就帶著那些秘密去地底下,到了閻王爺那裡萬萬看在我是你半個孩子的份上,也不要告狀啊。”
丫鬟剛出隔間,便見雲宵躲在暗處,三兩步上前,眼眸微動,看了緊閉的屋子一眼,腳下不停地悄悄跟上。
一個時辰後,周氏又被秦媽媽請去了正屋。
容侯爺聽了容漣差人的傳信後,匆匆趕了回來,問發生了什麼事,傳話的人也是不知曉,只說容老夫人要拿周姨奶奶性命。
容侯爺揣測,母親當初答應暫時留下週氏性命,怎麼又會突然發難?!
他坐在下首,身後站在一起進來的容漣,連喝了兩三盞茶,才聽容老夫人鬆口說:“去把周姨奶奶請來。”
容漣心下略微放下幾分沉重,聽祖母這話,孃親應暫時無事的。
容老夫人發難道:“漣姐兒孝順,知道周姨奶奶出了事就忙不迭去把你父親請了回來,這耳報神、及時雨做的確實得心應手。”
容漣臉色漲紅,跪在地上告罪求饒:“祖母恕罪!”
周氏一進屋子看見容侯爺在,連忙上前跪倒在他膝前:“侯爺救救婢妾——”
容侯爺不知容老夫人到底為何發作周氏,有心想要維護,只能抬起頭看向容老夫人。
容老夫人也不看向他們,只是對秦媽媽道:“把五姑娘給我請出,一個乾乾淨淨的姑娘家別平白被汙糟事兒汙了耳朵。”
秦媽媽上前去請,容漣不願,一心想要留下,卻聽容老夫人又道:“你若是要留下,那周姨奶奶的命卻是一刻都留不住了。”
容漣啞然失聲,唯一的威脅高媽媽現在也該去了她要去的地方,稍稍吐了一口濁氣走了出去。
“大夫也來了,老婆子倒要瞧瞧你這張嘴還能翻出什麼花樣來?”
周氏背脊冷汗涔涔,一道帶著寒意的涼風在身體裡到處遊走,手心微微溼潤,眼見情勢不對,她咬了咬牙,伏在容侯爺的膝頭坦白。
“侯爺婢妾有罪,婢妾有罪!”
“婢妾並未真的有孕,婢妾騙了你!”
容侯爺猛然大驚,隨即大怒:“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
容老夫人也沒有想到原本抵死不認的周氏此刻忽然坦白,心下不由謹慎她又要玩什麼花樣。
周氏默默流淚,情深意切地看著容侯爺的眼睛:“我與侯爺相識二十載,原以為一聲浮沉漂泊,因侯爺善念得到安定,二十年真情不假,不然婢妾也不在有身孕之時知曉侯爺身份後悄然離開。”
容老夫人面色微變,按捺住內心殺意,靜觀不變。
“侯爺強留下婢妾,婢妾也為此沒了孩子,仍然把漣姐兒視為己出,漣姐兒日漸長大,也要離開婢妾身邊,婢妾害怕侯爺會忘了我,忘了當年與我的誓言,所以才一時想岔騙了你,可婢妾從始至終都是因對侯爺一片真心才行差步錯。”
若是此刻容渢在這裡,定然忍不住要開口諷刺,到了這個地步,居然還想要糊弄人,真是令人啼笑皆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