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氏坐在妝奩前,靜靜地問道:“前兩日我便想要侯爺過來一趟,下人一直推脫說侯爺有事,怎麼都過了幾日了也不見人。”
隨侍的高媽媽冷汗涔涔,她顫抖著雙唇輕微的聲音似乎害怕驚動奚氏:“傳,傳話的人說,侯爺府上有事,怕一時不得空上影梅庵。”
房間安靜了一瞬,奚氏垂下拿著梳子的手,悠悠開口:“不得空……怕是被他府上狐媚子給迷得走不動道了。”
高媽媽慌不迭勸解:“姑娘,十多年咱們都這樣過來了,也不怕一個什麼吳氏,如今最重要的是漣姑娘。”
奚氏陰鬱地裂開鮮紅的朱唇,她轉過身盯著高媽媽,眼中一片陰毒和悽然:“不一樣,已經不一樣了!”
奚氏有些癲狂的大喊大叫:“以前只要是我說要見他,他不管有什麼事都會來的,可如今……他變了!吳氏有了身孕,生下的可能是他滿心滿意期盼的小公子。”
高媽媽結結巴巴,喃喃道:“不會的,姑娘可是侯爺的心裡人。”
奚氏猙獰著一張柔媚的臉,聲音冰冷:“呵——心裡人,可也比不上侯府未來的小世子。”
手中的梳子啪地一聲摔在地上,成了兩半,奚氏逆光而站,輕輕哼笑出聲:“還好,還好。當年裴氏生子時,狠下心將那男嬰給捂死了,不然我和我的漣兒要受多少罪。”
奚氏忽然提起往事,高媽媽嚇得心臟突突亂跳,當年,當年是她親自指使接生婆弄死那個孩子的,耳邊忽然響起嬰孩淒厲的哭喊聲,陣陣陰寒激得她哆嗦了一下。
她看著奚氏,好像瘋魔了一樣輕撫著自己的肚子:“媽媽你看,我肚子裡是不是也是個小公子。”
高媽媽像是被人扼住喉嚨,聲音沙啞道:“姑娘?!”
奚氏柔媚道:“吳氏能為他生孩子,我也能。出了吳氏這個變故,我若再不做些什麼,可就真牽不住侯爺的心了,當年我們是怎麼對裴氏的,現在也可這樣做。”
高媽媽張了張嘴,姑娘這是想假孕來騙侯爺,再如從前一樣,狸貓換太子!
幾日後,影梅庵突然傳來奚氏暴斃的訊息,容渢愣了愣,一時摸不清楚其中真假。
不過第二日,容侯府又再添了位新姨娘,原本就不是什麼大事,可若是這個姨娘是由容侯爺親自引著去給容老夫人敬了茶,還和容漣在影梅庵的教養夫人奚娘子一模一樣就有得話說了。
這日,容渢在卷舒閣院子裡泡了一壺清茶,便瞧見容涵提著裙襬蹦蹦跳跳地跑了進來。
“四姐姐,四姐姐。”
容涵雙手撐在石桌上,眼睛炯炯有神:“四姐姐可見過新來的周姨奶奶?”
容渢眉眼微動:“不曾見過。”
容涵笑嘻嘻道:“我今日瞧見了,比吳姨奶奶還好看,我姨娘說,這個周姨奶奶和吳姨奶奶一樣都懷了弟弟。”
容渢倒在茶杯中熱茶微微灑出來些許,這個周姨奶奶出現得蹊蹺。
待到下午,前去給容老夫人送東西的容渢才正式見上了傳說中的周姨奶奶一面。
“四姑娘。”
容渢哼笑出聲:“周姨奶奶好生面善,與我五妹妹在影梅庵中的教養夫人奚娘子倒是一般無二。”
與其說是周姨奶奶倒不如說,她面前站著的分明就是前幾日傳出死訊的奚娘子。
她記得謝予和她說過,奚娘子可能是隨母姓,她父親青州城府姓周。
周姨奶奶笑了笑:“想來是四姑娘認錯了。”
容渢:“我倒是希望我認錯了。奚娘子在影梅庵住了十多年之久,又是我五妹妹的教養夫人,清規戒律,世俗禮儀她可是最明白的,豈會不懂‘無媒苟合’這四字是什麼意思。”
周姨奶奶低垂著頭,侯爺領她入門那天,老夫人可是給她立了好大的規矩,這個時候她自當隱忍不發。
可“無媒苟合”四字卻是如一根刺如鯁在喉,柔媚的眼眸裡聚起絲絲陰鬱在容渢看不見的地方几乎快要滴出水來。
容渢抱著手臂,手指在繡著忍冬花紋的衣袖上輕點著,她看了眼周姨奶奶的肚子,牽出一絲冰冷的笑意:
“我母親得病多年,父親特為她請了一名醫葉大夫,我聽聞葉大夫在婦科上也是個中好手,周姨奶奶年歲看著也不小了,不如請葉大夫來幫忙瞧瞧把胎坐穩才好。”
周姨奶奶眼睫輕顫,她緩緩抬起頭看著容渢一轉不轉:“侯爺已經請葉大夫為妾身瞧過了。”
容渢“哦”了一聲:“也該是這樣。”
周姨奶奶看著容渢走遠,身子倚在高媽媽身上像是氣得發抖,葉大夫,容渢提起葉大夫是知道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