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渢眉眼微蹙,掩下嘴角上揚的冷意:“可孫女卻覺得現在的樣子是最好的,不會輕易受人算計,亦不會蠢到不知被人欺負。”
容老夫人面色浮現一絲陰翳:“所以你不想被別人算計,就來算計別人。冤冤相報何時了。”
容渢跪在容老夫人面前,冷冷一笑:“既然是冤,為何不能申冤,既然是錯,為何不能揭穿。祖母,孫女不甘心。祖母讓秦媽媽回來,想來也是心中有了懷疑。”她死死地攥著自己的雙手,尖尖的指甲深深掐在自己的肉上,也不覺疼痛。
“我是有所懷疑,所以遂了你的心思讓秦媽媽回來,也不過是為了警醒繁姐兒,不要再錯下去。渢姐兒,點到為止即可。”容老夫人沉聲道,“那對母子你也不必再找。”
容渢猛地抬頭,不可置信地看向容老夫人:“為何?祖母難道就如此捨不得她?就是被她算計也想要保全她?”
容老夫人陰沉不定道:“四丫頭,我不管繁姐兒算計了誰,但你要知道誰都不能動搖侯府的基業!你以為你能做到萬無一失,但其實不知你的算計早就被人看得明明白白。”
“你想把那對母子找來,揭穿繁姐兒的算計,繁姐兒自然也不會坐以待斃,你以為印子錢之事一旦說破,只是牽扯她與趙家一夥?那你還真是小瞧了青州盤根錯雜的勢力,他們暗中借了侯府的勢,又怎麼知道他們有沒有借了其他人的東風。”
容渢聞言一怔,緩緩低下了頭,眼底神色幽暗莫名,身子跪的越發挺直,如同院子一角迎風不堪曲折的翠竹。
容老夫人手中撥捻著佛串,碰出啪嗒清脆的聲響與她所說的話一同叩擊在容渢心頭:“你斷了他們的路子,也斷了別人的路子,趙家被推出來頂了刀子,可其他人又怎麼能甘心,最終算計到頭是侯府背了這罪孽。四丫頭,你要知道一筆寫不出一個容字。你們能安享富貴,都是你們祖父和父親拼著命打下來的。你若執意要追查下去,那就是置侯府、置滿院幾百條人命與不顧。”話已至此,已是誅心之言。
天色已暗,屋子裡燭光越燃越烈,明晃的火光在容渢幽深的眸子裡跳動,她彷彿看到了那日自己孤注一擲燒了伽藍偏院兒。
容渢道:“祖母要我如何去做?”
容老夫人知容渢已在退讓,點了點頭道:“只要你不在去逼繁姐兒,她亦不會失了分寸。趙家一夥我不會放過,但卻不是此時去追究,繁姐兒亦要懲罰,卻不能說為何而罰,留著她安然從侯府出嫁,你要記得你父親雖繼承了爵位,可你們與祖母身上卻肩負著侯府的顏面與基業。”
容渢涼薄一笑,就是為著侯府的顏面與基業,自己被陷害引誘二姐姐的未婚夫婿,你們才會對我如此冷酷,絲毫不曾過問有何冤情;也為此在夫家受盡冷待與折磨你們也從不過問……
她將頭貼在地上:“孫女知道了。”
容老夫人眼皮也不抬:“四丫頭,逞一時之氣固然解恨,可也得知曉分寸,顧全大局。明日我便讓繁姐兒從壽安堂挪出去,搬去那凌霜居。至於你,若是還想不清楚,便就在這兒跪上,終有想明白的時候,該時你還是侯府的四姑娘。”
屋子外邊,雲宵拉著秦氏躲得遠遠的,壓低聲音問:“娘,老夫人到底是什麼意思?”目光有些急切遙遙望著那屋子。
秦氏面色淡淡,立在廊下的幽暗處:“雲宵你要知道四姑娘雖然是有個成算的人,可這偌大的侯府還是侯爺和老夫人做主。”
雲宵皺著眉頭:“娘,若是沒有四姑娘,我們母女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有相見的時候,四姑娘與我們有大恩。況且表姑娘她害我們如此之慘,連妹妹都……”
秦氏何嘗不知道,四姑娘對她們有大恩,可此番詰問終究是躲不開的,與四姑娘未必不是好事,至於表姑娘……
她愛撫地摸著雲宵的頭髮:“你什麼也不必說,什麼也不必問。只要好好伺候好四姑娘就成。至於表姑娘,老夫人自有她的打算。”又微微長嘆了一口氣,低聲喃喃道:“若是四姑娘能有個兄弟護著。”
雲宵沉重地低下了頭,她懂,可她就是不甘心。
過了好久,雲宵穿著的衣裳上都浸著涼涼的溼氣,嘴唇被凍的有些發紫,在廊下四下活動著身子,只見容渢撐著膝蓋,臉色發冷,從屋子裡一瘸一拐走了出來。
雲宵連忙上前,扶住容渢,但卻被她冷然喝退。
“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