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瀛。”男子吐出兩個字。
“你是遲瀛?”王齊驚呼一聲,邁上前一步,仔仔細細上上下下詳細地打量著對面的人,隨後便是一聲驚呼,“當真是!”
“三哥認識?”這個名字一出,華溪煙自然沒有忘記正是自己上次在京城酒樓外邊幫助了的那個乞丐。
王齊點點頭,“在晉州的時候,他是盧期的陪讀!”
原來是盧期的陪讀!華溪煙上次見到這人的時候便覺得他有些熟悉,好似自己在哪裡見到一般,如今看來,真是不是她想多了。
遲瀛對著華溪煙道:“方才我聽到了,這次出事的是郡主的兒子,所以我便將這何首烏拿了出來。”
既然是盧期的陪讀,那便是范陽盧氏的家生子,為盧鳶做事出力也說的過去。不過華溪煙現在腦中想的不是這個事情,而是問道:“這個是你從越親王府裡邊拿出來的?”
不知是不是由於月光浸潤的緣故,遲瀛的臉色多了幾分單薄的蒼白,他抿唇點了點頭。
“你進了越親王府!”王齊皺眉,十分肯定地說道。
遲瀛再次點點頭,似乎那件事情是什麼十分難以啟齒十分讓人羞愧一般,不好多說,只是將手中的東西一把塞進華溪煙懷中:“長公主還是趕緊去吧,世子沒了,盧家倒了,若是小少爺再有個三長兩短的話,郡主……郡主怕是也受不了了……”
雖然盧鳶已經被虢奪了封號,但是在遲瀛眼中,依舊是他高高在上的主子,他一日是范陽盧氏的人,那便終生都是,要他眼睜睜地看著昔日主子的兒子死去,對他來說猶如萬箭穿心。
“那你回去如何交代?”華溪煙想到的卻是如今這個十分現實的問題,他將這東西拿了出來,寧慧饒的了他才怪!
“長公主不必擔心我。”遲瀛慘然一笑,“我今日出來,就沒打算再回去。”
“這怎麼行!”王齊想了想,當機立斷地道,“你跟我走,我著人安頓你。”
遲瀛卻是搖搖頭:“沒用的,三公子。現在我的戶籍身份都在慧敏郡主手中,就算是我走了的話,也什麼都幹不了……”
“我給你安排個新的身份便好!”
“不姓遲,有何用?饒是姓遲,也不是一個,就算是將來榮登寶殿,也光耀不了門楣。”遲瀛說著,忽然抹了一把臉,清瘦的臉在澄澈的月光下愈發地稜角分明的起來。他拿著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看著幾人,隨即笑道,“遲瀛早該跟著盧家去邊北之地,如今苟且一命,能換的小少爺偷生,也算是對的起盧家!幾位不要在勸了!”
遲瀛說罷,後退幾步,不再和幾人多言,轉身倉皇離開。
沒有盧家本就沒了一切,上次在酒樓外邊看盡了世間冷暖,這個女子讓她保全了一分尊嚴,他才知曉了自己的意義。如今不妨以這最後的一點價值,為自己曾經的主子做些事情。
華溪煙沒有多說,身為一個讀書人,自然有自己的傲骨。一些根深蒂固的觀念早便深入他心中,就算是他們救得了他的人,也救不了他死灰一般的心。
低頭看著手中恍若千斤重的盒子,華溪煙默然不語,只是覺得自己捧著盒子的雙手,愈發地痠痛了起來。
終究,還是一命換一命。
也許從她大發慈悲救下了遲瀛的那一刻開始,變註定了今日之事。所謂善惡到頭終有報,看慣了這麼些年的人家冷暖之後,她總算見到的“善報”的意義。
華溪煙將東西遞給王謙的時候,所有的人都很驚訝,他們沒有料到,華溪煙真的將這東西拿了過來。
“煙兒,你是怎麼得到的?”王夫人看著那盒子中躺著的似乎是散發著熒光的何首烏,有些怔然地問道。
華溪煙搖搖頭,並未多言。有些事情,已然不是言語再能祭奠。
本來渾身抽搐靠王謙的銀針吊著命的王擎煜,終於在這千年何首烏入藥之後,堪堪撿回了一命。晨光熹微時,伴隨著王謙一句“蠱毒已解”,所有人都長長得舒了一口氣。
整整一天一夜,所有人都是不眠不休,滴水未進,如今早已身體透支。緊繃著的弦一下子送了起來,困頓疲倦鋪天蓋地而來,幾乎要將大家擊垮。
“後期好好養著吧。”
聽了格圖的話,華溪煙轉頭看著他,不知是由於他正面對著晨光的原因,亦或是太過疲憊她有些頭暈眼花,她老是覺得,格圖面前籠罩著的黑氣,淡了些許。但是他具體面容,依舊難以窺測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