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祁沒有看那盒子,只是定定地看著華溪煙,他似乎可以預感到她要做些什麼。雲祁的手隱在寬大的袖中,緊緊握成拳,不經意間,已經在手心中掐出十個重重地指印。
“你曾經告訴我藍田玉和碧雲玉合二為一可得上古兵法,我知你的宏圖霸業,你也有能力成為一個合格的天下之主,所以為了這天下萬民,我將此玉贈送於你。”華溪煙將盒子舉到雲祁面前,盡了全身的力氣剋制著自己的胳膊不要顫抖。
雲祁並未伸手來接,華溪煙就這麼一直舉著,雙眸緊緊看著面前這人的如玉容顏,忽然心痛得無以復加。
她想念他的寵溺,懷念他的疼愛,思念他對自己笑意溫和的模樣,面前這張並未有什麼改變的臉,卻忽然間陌生了起來。
有多大依賴,就有多大傷害。華溪煙想著這句話,眼眶都止不住地酸澀起來。
她左手端舉著那個小巧的錦盒,右手抬起,將自己挽發的兩根玉簪拔出,三千青絲如瀑一般極為流暢地傾瀉而下。
華溪煙將那兩根玉簪舉到雲祁面前,片刻之後,緩緩鬆手。
玉簪落在了鬆軟的土地上,並未斷裂,上邊卻是有了以後再也揮之不去的傷痕。
青絲披肩,將華溪煙本就柔弱是的軀體襯得更加不堪一擊,而她的面容也在烏黑青絲的映襯著下蒼白如雪,甚至賽過這紛紛揚揚的滿世界的梨花。
“你說了一句要我戴玉飾,我便再也沒有碰過金銀。”華溪煙張開自己淺色的唇瓣,想說些什麼,喉嚨卻是想被堵住了一般,酸脹疼痛,每發出一個音節,都像是用光了所有的力氣。
“我知道你公子云祁高不可攀,所以我在努力地投你所好。你比誰都清楚,你對我說的每一句話,到底有幾分真心!”
“你要我戴玉飾,不過就是為了看看我的首飾裡邊到底有沒有碧雲玉。你比誰都清楚,我,曾經正一品的昌延公主,是整個聖天最有可能擁有那碧雲玉的人。”華溪煙說著說著,便覺得眼前的視線模糊了起來,面前的整個世界,都開始不可遏制地微微晃動。
“就連你和溫家合作,怕是除了溫家的財富之外,打的也是碧雲玉和藍田玉的注意,畢竟天下第一商戶,接觸到的金銀珠寶總是最多。所以為了保住你的合作伙伴,你可以毫不猶豫地將我推出去,絲毫不顧我的清譽,我的性命。”
可是我到了最後一刻依舊在維護你。華溪煙在心裡加上了一句。
眼中似乎有熱熱的液體積聚。忍住,忍住,感情已經輸了,不能再輸陣仗。華溪煙深深吸了兩口氣,睜大雙眸。
承蒙上天庇佑,今年的第一場春雨終於姍姍而來,卻又是帶著勢不可擋的急洶洶的氣勢。幾乎是一瞬間,便將她全身淋得滲透。
而這一瞬間,華溪煙的視野內瞬間一片清明。
“鳳星臨世,澤佑蒼生,得鳳星者得天下。雲祁,你心中想的從來都是鳳星,並不是我華溪煙!”
說罷,華溪煙解下腰間佩戴的玉佩,那是曾經雲祁親手為她戴上的,同他的玉佩一模一樣,象徵著二人曾經多麼的親密無間。
“我是華溪煙,不是你的鳳星。”話落,手鬆,玉佩掉落,與玉簪異樣落在了鬆軟的土地上,卻剎那間摔得粉碎。
好像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冰涼的雨自頭頂流過面頰,順著他倨傲的下顎滴落在地,留下一條條冰冷的痕跡,卻冷不過他數九寒天般冰冷入骨的內心。
眼前是那個已經紅了眼眶卻扔在故作堅強的女子,是那個過去的日子裡他放在心尖上都不忍傷害的女子,是那個在流逝過去的日子中逐漸滲透他骨血的女子。
多少個日日夜夜,他為了帶有目的接觸她而悔恨,數不清有多少次,他為了那個極力被他隱藏的真相而擔驚受怕。
知道紙終究保不住火,所以他一直不敢說出真相,就怕他將自己織就起來的美好親手打破。
這一天終究來臨,他想象中的痛苦,不及現在的萬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