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上,大風獵獵,星輝奕奕。
趙沉璧喝下第三十五壇當初高煜贈他的烈酒之後,雙眼迷離,終於有些醉了。
而他周圍,一百餘名披甲修士滿臉通紅,全都東倒西歪地靠在城牆上,或是相互枕在一起,或是橫七豎八地躺著,姿勢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就連這群親軍中的十幾名女修,也同樣酩酊大醉。
所幸她們還有幾分女子的矜持,紛紛互相攙扶著後,化作晃晃悠悠的遁光,回到了各自的洞府之內。
天空中,煙火持續綻放燃燒,耀眼如億萬年的星光,像是從遙遠的宇宙盡頭傳來,美好得讓人感到有些不真實。
只有周鸞沒有喝酒,她獨自一人站在城頭上,拄劍而立,既是職責所在,也是不想。
她一手握劍,一手緊握著一塊身份令牌,感覺眼眶溼潤,似有淚水湧出。
因為這塊令牌之內,承載著趙沉璧轉送給他的天池洗髓資格,以及讓她平分給百餘親軍的兩萬戰功。
她突然感到有些孤單和寂寞,退到了離人群更遠的地方。
神色複雜,看著街道上人人彈冠相慶,奔走相擁。
看著城樓下那些沒有資格登臨城牆的修士,所投來的一道道羨慕目光。
當然也看著趙沉璧以酒和歌,曼聲清唱,以及和趙沉璧並肩而立的自家師尊。
趙沉璧打了個酒嗝兒,笑道,“蘭仙子,你看吧,我早就說過了,不可能有人喝得過我!”
“所以說統領就是統領,將軍只是將軍,他們這些傢伙,就只能當一些小兵!趙統領啊,看來不止是修為戰力,在喝酒這方面,你也是讓大家心服口服!”趙沉璧話音剛落,不等蘭馨回答,身旁就有一名喝得癱坐在城牆上的挎刀壯漢大笑起來。
“方虎雲,沒想到你小子這拍馬屁的嘴,簡直比你的刀還要快。”趙沉璧聞言之後,同樣哈哈大笑起來。
既已醉酒,自當放浪形骸,彼此的言語之間,也少了平時的一些刻板與約束。
在周圍同袍的鬨笑聲中,方虎雲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就連一張老臉也變得通紅。
難以想象這個有“提刀斬妖郎”之稱,素來剛直暴烈,霸道異常的刀修,也會有不好意思的時候。
此時此刻,拔地而起,高逾百丈的雄偉城牆下,嬉鬧之聲頓起。
“趙統領可不能厚此薄彼啊,大家都是駐軍修士,為何這身為將軍才有資格上來慶賀的城頭,您老人家的親軍也跟著上來了!”
“是啊!這些崽子真是好運,不光有機會沾沾兩位統領的仙氣,還能夠討一兩壇酒喝!”
“唉,去他媽的!早知道老子就算削尖了頭,當初也要加入趙統領的親衛隨軍!”
趙沉璧聞言笑了起來,卻沒有說話。
他猛然一甩大袖,袖袍中便有上百壇散發出醉人香氣的美酒飛出,如同天女散花般轉開,發出一陣陣碎裂之聲後,在空中撞碎開來。
靈力一裹,漫天酒水化作一道道瀑布和洪流,如潮水一般飛向城下。
幾乎是同一時間,遁光四起,靈器飛揚,手段盡出,竟是在一陣歡聲笑語中,上萬修士拔地而起,在半空中施展神通哄搶起來。
一時之間,酒香瀰漫,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趙沉璧望著秀水城中連綿不斷的萬家燈火,以及下方不斷傳來的歡聲笑語,不光是臉上,就連眼中都有了幾分笑意和醉意。
天氣漸冷,由秋轉冬,甚至空中都有了零星的雪花娓娓落下,但茫茫天地間,猶然有一隅之地,讓人覺得安心和溫暖。
“有時候我突然覺得,我們為了守護想要守護的東西,為之奮戰和付出的一切,終究都是值得的。”蘭馨不知何時已經靠了上來,同樣倚在粗糲的城牆上,一雙美目眼波流轉,望著趙沉璧道。
趙沉璧笑了起來,“本來之前因為之前的事情,我心裡還有些怨氣,但是聽你這麼一說,看到眼前的一幕幕後,我便再沒有什麼好埋怨的了。”
城牆上,見到這一幕後,所有人都遠遠地避開。
就連地上醉的不省人事的親軍修士,也被方雲虎這些顯靈將軍拖起,在一陣陣怪叫聲和促狹的目光中,為趙沉璧二人留出了空地。
城牆上,只有兩個風姿卓絕的身影,緊緊地靠在一起,甚至能夠感受到衣服之下,肌膚上傳來的淡淡觸感與體溫,以及彼此溫熱的呼吸。
趙沉璧是真的有些醉了,在那如同水波般盪漾的目光注視下,心頭也泛起陣陣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