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有事找師父商量,媽,咱們進屋說。”
張麗萍給徐放沏了他最愛喝的茶,徐放從揹包裡拿出信件,遞到張麗萍面前。
張麗萍遲疑:“這……”
徐放交代:“這是在我們家找到的匿名辱罵信。”
張麗萍明白,徐放口中的家,是十多年前,他們一家三口住的房子,不是劇院,沒有李任意。
她心裡有點難受。
“當年父親的親筆書信日記以及摘抄本你都給燒了,這個怎麼會留下?”
按理說,這種東西應該最先的處理掉。
張麗萍一時陷入了沉思,茶香嫋嫋的室內,她緩緩地道:“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出事後我心裡就跟一團亂麻似的,天都塌了,你父親的後事一大堆,起初我不想燒,後來便忘了。”
她看著徐放的眼睛,從未有一刻覺得,徐放和徐成斌生的竟然如此的相像,“說起來可笑,我們老家有種迷信的說法,人去世後,將他的東西燒掉他便能收到,那信是心存狹隘之人給你父親寫的,我不想讓他看到,不想讓他在那邊還受折磨。”
張麗萍的眼角有淚光,“我雖恨他離開,可是我更捨不得他。”
徐放起身,將張麗萍攏在懷裡,張麗萍黑髮中摻雜了銀絲,彷彿一下子就給歲月畫出一道溝壑。
*
夜色蟬寂,李任意匆匆歸來。
利風滑過耳膜,他一愣,趁著月色見院中練招式的徐放,武旦耍花槍。
男旦腰身翻轉,那扎有紅纓的槍頭,便直衝他的眉心。
李任意臉色一變,尖差毫釐便可給他戳出個血窟窿。
徐放笑著收回花槍,背豎在身後,月冷夜短,他笑著念他:“師父,等你許久了。”
他輕咳:“進屋說吧。”
倆人一前一後的進了會客室。
“你突然回來,可是為了登臺一事?”
想他禁止登臺也有些時日,小懲大誡,罰的也可以了,李任意也考慮等他在劇社的學習結束,便回來繼續唱戲。
“這事要師父來定奪,我這次來,是為了我父親。”
李任意手一抖,“什麼?”
他臉色變得很難看,徐放定眼不動的盯著李任意,與之相對,臉色很輕鬆。
“聽聞,父親去世那晚,你曾在他離開酒店時去過他房間。”
李任意道:“沒錯,我的確去見過你父親。”
過去發生的一切在腦海中清晰了起來。
“劇團去風嶺演出,臨近表演前一晚你父親收到了一堆信。”
信件內容不用多說,徐放也看過了。
李任意嘆氣,“師兄找我說了很多,說他不願意再唱,說他接受不了這些人這麼下作的罵他,我沒想到……”
李任意捂住臉,“沒想到他會想不開。”
徐放眼中有冷意,看著這個教導自己十多年的人,道:“是啊,我也沒想到。”
沒想到,李任意會撒謊。
他父親頂天立地一大丈夫,從做角兒的第一天開始便收到了許多非議。
父親曾經和他說過,流言蜚語,無需理會,只求問心無愧。
況且,父親一向開朗,無鬱郁之氣,想等從風嶺回上海後便實現他的願望,這個一個人,會對別人說,他受不了了?
徐放不信,一個字都不信。
“怎麼會想起問這個?”李任意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