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還是藍思恬耐不住了,跟在程恩妮後面,跟她討論謝茂衍和謝令君這對叔侄的問題。
“你自己也說了,成年以後就對他們兩個人相處的狀態不清楚,你怎麼就能斷定呢?說話要有證據的……這批面料是什麼時候入庫的,好,你繼續工作。”
程恩妮一邊檢查面料,一邊接藍思恬的話,還不時跟工作人員確定一些細節,並在本子上記錄著什麼。
藍思恬覺得自己現在就不應該打擾程恩妮,但他心裡不把這些事理清楚,他不舒服,便也幫著程恩妮一起工作,一邊討論問題,“直覺,你也不是直覺嗎?”
“光直覺有用?”程恩妮停下手裡的工作,回頭看了眼藍思恬。
雖然不過停了幾秒,程恩妮又繼續忙起來,但藍思恬知道,他想從程恩妮這裡套出點東西來有點難,還是先說他自己知道的吧。
藍思恬記事很早,謝茂衍被接到謝家時,他也才三歲多點,但他就是記得,謝茂衍被接回謝家時,謝家格外沉重陰鬱的氣氛。
他沒有見到謝茂衍,因為謝茂衍被接回來後,並沒有以謝家小少爺的身份公之於眾,他就像個不存在的人,除了相近的鄰居朋友知道謝家多了個孩子,外界對此一無所知。
謝茂衍在謝家的日子不好過,同樣不好過的人還有謝令君,因為私生子的身份。
然而在謝茂衍這一輩,謝家除了謝茂衍的大哥,以及謝敏君的母親,是原配的孩子,其餘都是老爺子外頭生的兒女。
老爺子生性風流,老太太又是傳統守舊的女子,再生氣,也都接納了這些孩子,只不過積鬱成疾,最後生行六的,謝敏君的母親的時候,大出血離世。
只不過,等到謝令君和謝茂衍進到謝家門時,謝家這些個私生子們都已經長大成人,老爺子也換了幾個伴了,上頭的兄弟並不和睦,但謝茂衍一出現,便成了他們共同的敵人。
兩個同時被針對排擠的人,自然會抱團取暖,謝令君人小勢微,護肯定是沒法護著謝茂衍的,能做的,也只有事後安慰。
藍思恬是十歲左右的時候,才跟謝茂衍認識的,那時候謝茂衍才七八歲的樣子,很沉默的一個小孩,不管什麼情況下,臉上從來沒有過笑容。
準確地來講,是所有表達情緒的表情,謝茂衍都少有。
按理來說,藍思恬從小跟謝令君認識,又是在一塊兒上學,應該早早認識謝茂衍才對,但謝令君從來沒有在任何人面前,提過謝茂衍的名字。
謝茂衍被謝令君藏得死死的,他們一條衚衕的孩子,對謝茂衍都是隻聞其名,不見其人。
“對了,為什麼謝衍從來沒有去學校上過學?”程恩妮聽到這裡,轉身問了藍思恬一個問題。
說實話,藍思恬真的不太會講故事,說得又亂又重複。
見藍思恬大有短話長說的架式,程恩妮忙提醒,“說原因就好,長話短說。”
“這個沒法短說。”藍思恬一肚子話,被程恩妮這麼一堵,差點沒把他給噎死,“最開始不上學,好像是因為老謝開口說話太晚,特別吝嗇說話,所以老爺子請了老師在家裡教他。”
後來謝茂衍其實去過兩次學校,只不過每次時間都不長,而且發生了許多不愉快的事,最終才一直在家學習的。
第一次大概就是在他們認識的時候,謝令君帶謝茂衍到學校。
說實在話,謝茂衍的那個脾氣是真的不討喜,不討同學的喜歡,也不討老師的喜歡,被孤立被欺負是很自然的事情。
藍思恬倒是護過謝茂衍幾回,但他又不可能時時盯著謝茂衍,總有護不住的時候。
孩子的殘忍是大人沒有辦法想像的,無知的殘忍最為可怕,最嚴重的一次,謝茂衍差點被人弄死。
有人發現,謝茂衍吃到香蕉後,會全身肌膚髮癢,嘴巴腫起來,這事在學生裡傳開,有人惡作劇,放學時堵住謝茂衍,強逼他吃了許多香蕉。
那一次,謝茂衍直接進了搶救室,因為呼吸道急速收縮,差點致死。
後來欺負人的學生被帶去問話,問就是不知道這樣做會害死人,他們就是覺得有意思,怎麼可能有人會對香蕉過敏,他們都很喜歡吃香蕉。
“十幾年前,香蕉應該並不是常見水果吧,你們學校難道還管給學生分配水果?”程恩妮奇怪地問藍思恬。
藍思恬思緒被打斷,腦子還沒反尖過來,人已經在下意識地回答程恩妮的問題,“對我們來說,挺常見的,不過學校只安排午餐,不管水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