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御道盡頭轉了個彎,母女兩人進入坤尚宮的東側緊鄰暖閣的敞間,各自在軟榻上落座,自始至終,瀠皇后都沒鬆開寶貝女兒的小手。
瀠皇后輕輕扶了扶皇甫翾的髮髻,眸光輕顫,似一隻看不見的手,溫柔地撫摸著所有她看得見的地方,
“我的翾兒,真是長大了。”她感慨著,之中帶了點欣慰。
皇甫翾眉眼微微下垂,露出幾分小女兒的羞澀來。
“這麼多年,吃了不少苦吧。”瀠皇后柔聲問候,眼眶裡如水一般的憐愛似要滿溢位來。
皇甫翾搖搖頭,
“必要的成長而已,不算吃苦。”
瀠皇后心有所感,嘴角勾出瀲灩的弧度,
“我的翾兒,果真不是當年的小女孩了,是啊,成長的過程總是苦樂參半,讓人說不清想不透,到底是缺憾多一點,還是收穫多一點,但只要經歷,便是值得,至少這都是你自己的選擇,你一定不會後悔。”
皇甫翾從瀠皇后的話裡聽出了些不一樣的味道,她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母親,突然覺得有些陌生,“母后……”
“快把你這幾年的經歷跟母后說說吧,作為母親,我還是有資格知道自己女兒這幾年過得怎麼樣吧。”
瀠皇后不由分說道,笑著拾起早就被侍女放置在身側小几上的茶盞,輕輕地啜了一口。
皇甫翾不再追究於母后那短時間地微妙變化,輕輕坐直身子的同時整理了一下思路,開始有所取捨詳略得當地講述起自己這幾年的離奇經歷來。
……
神廟舊址破敗的宮殿裡,盤坐在法陣中手捧金色古籍的年輕人還沒甦醒,其他人也還是老樣子,各自站著或是在宮殿裡找個合適的地方坐著。
這地方雖然破落不堪,但之前擺置在此的石凳石桌等卻十分完好,大概是鮮有人至的原因。
歐陽尋和幽女各自找了尊石凳坐下,尹諾打掃出一塊乾淨地方,正盤坐在那兒,閉目存思,妖刀被橫在兩腿之上,配著他那一身灰色羅衣和被長髮遮住的半張臉,給他添了幾分天涯浪子的韻味,這傢伙一直延續著閒時讀書的好習慣,此時這般模樣,只不過是因為剛剛從書裡得到些收穫,在學以致用罷了。
有一張祭臺緊靠著牆面,一向不走尋常路的星流雲正坐在上面,他身子懶懶地倚在牆上,一隻腿蜷起,另一隻腿自然而然地耷拉著,低頭看著自己張開的雙手,那裡有一縷黃色的火苗像精靈一樣在跳舞,閒暇之時不忘修習最為心儀的控火之術,說起來也算跟尹諾有一拼,但在人家神廟裡玩火,這樣真的好嗎?
星流雲從來都不是個足夠安分的傢伙,即使身體一動不動,那如琴絃一般的腦筋卻始終活躍著,而就在此時,他又有了一個新的想法,準確說,是一個新的問題。
黃色的火苗一閃而逝,坐在祭臺上的年輕人豁然抬起頭來,
“歐陽尋!”
他抻著脖子喊道,聲音中隱隱帶了些焦急和凝重。
歐陽尋此時正享受著與幽女並排靜坐的安謐,他覺得此時的自己正跟身邊的人兒有一種莫名的聯絡,之所以都不說話,不過是一種心有靈犀的默契,他們都喜歡這種難得的平靜,當然,這很有可能是他的自以為是和自作多情,聞聽星流雲叫自己的名字,歐陽尋亦是猛地轉過頭來,他可不是樂不思蜀的蠢蛋,星流雲聲音裡的凝重和焦急他聽得分明,於是一下子警覺起來,
“怎麼了?”
幽女也跟著轉過了頭,蛾眉微微揚起,向星流雲投來詢問的目光。
星流雲從祭臺上跳下來,走幾步在兩人中間蹲下,歐陽尋本能地往另一邊撇撇身子,略帶戒備之色,大概是覺得小舅子看他跟幽女離得太近,心裡面不爽,又要來找麻煩了。
星流雲壓低聲音,神經兮兮道:
“有件事,我覺得我們必須慎重考慮下,並儘快商量出對策來。”
歐陽尋濃眉輕挑,得知小舅子不是衝自己而來,那顆懸著的心立即放下了一半,並將身子恢復到原來的姿勢,小心翼翼地問道:
“什麼事?”
星流雲咂咂嘴,顯得有些無奈,皺眉道:
“你們想啊,在此之前,小聰一直把鴻翔當兄弟看,這突然之間,兄弟沒有了,一下子多出個媳婦來,換誰都接受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