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蕭聰和鴻翔開始著手準備尹諾應下胡老栓的三件“小事”,本來以為派鴻翔一個人去解決就夠了,連蕭聰都不用出手,這樣就能更一步彰顯出三人不凡的逼格,但為保險起見,在行動之前,蕭聰和鴻翔分頭行動,還是小心調查了一下,結果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在尹諾應下胡老栓的三件小事中,有一個天境大瓶頸的高手不算,竟然還有一個摘星!要說這北街也算上是個臥虎藏龍的地方,連尹諾這種渡河境的超級高手都有,有幾個摘星倒也也不足為奇,抑或說是之前蕭聰和鴻翔會錯了意,一般情況下,天境強者的確可以在北街橫著走只要不是那麼倒黴!畢竟像摘星天境後期這樣的高手是不屑於跟惹是生非的短命鬼一般見識的。
這兩位單憑鴻翔一個都解決不了,沒辦法,只能靠蕭聰和尹諾親自出馬了,真不知道那胡老栓安得什麼心!尹諾說這三件小事絕對不是出於上面之口,而是胡老栓的個人私事,能在忘生谷做到那般地位的人,仇家死敵肯定不少,所以趁著給尹諾往獵城搭線的機會,借刀殺人一把,他有他的算盤,反正尹諾不知道這幾份委託的真假,等仨人進了獵城,能不能活著回來,還想不想回來還不一定呢!再說,都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給誰殺人不一樣!當然,尹諾心裡的確也是這麼想的。
蕭聰對此更是沒有多少計較,他也有他的想法忘生谷里人心叵測,除了胡老栓自己,誰都說不準他心裡還有什麼別的計劃,可殺的人越厲害,殺人的手段越狠辣,樹立的威望就越高,這樣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起到震懾作用,胡老栓要再想放飛心裡的那些么蛾子,可就得好好掂量掂量嘍。
所以三人不做合計,直接將那個摘星境修為的高手分給了尹諾,蕭聰負責宰掉天境後期鴻翔以天境初期的修為可以殺掉天境中期大圓滿的長衫貓兒和他天境中期大圓滿的狗奴,蕭聰要是不能展現下他的超凡發揮,那實在是有點說不過去啊,當然,超凡發揮歸超凡發揮,要是以天境中期的修為宰掉了摘星,那就該讓某些人好好思量思量了,木秀於林鳳必摧之,蕭聰才不會自己將自己玩死!最後還剩下一個天境中期的可憐蟲便湊活著留給鴻翔了。
也不用再等到夜幕降臨,三人直接在光天化日之下凌厲出擊,把暗殺搞得這麼轟轟烈烈那就不叫暗殺,得叫尋釁滋事了,這主意是蕭聰提出來的,尹諾舉雙手贊成,用他的話說老子在北街住了接近三百年,今兒要離開這裡去往獵城,怎麼著也得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讓大家記住我啊,摘星,嘖嘖,想想就覺得激盪!
尹諾話音剛落,便聽得鴻翔不陰不陽地嘲諷道:
“一個渡河境的高手,竟然能為了殺死一個摘星而沾沾自喜,想想也真是悲哀,還激盪!激盪個鬼啊,你這叫勝之不武,一點都不光彩。”
尹諾沒工夫跟鴻翔惹氣,只是啐了句,
“你懂個屁!”
於是,三人就這樣興高采烈的出門了。
一連五六個時辰,三間相鄰的房間裡皆是空無一人。
轉眼又是黃昏。
蕭聰已經在北街來回逛了五六個時辰,期間沒有回客棧,連午飯都沒來得及吃,也不知道他選的這個傢伙是本身就有晝伏夜出的習慣,才是碰巧遇上什麼事抽不開身,抑或說聞知什麼風聲而躲了起來,反正蕭聰已經來來回回在北街以及沿著北街的衚衕巷弄裡找了幾遍,愣是沒有發現那傢伙的蹤跡。
他不停地想著,感覺似乎是遺漏了什麼東西,可反反覆覆想了已經數十上百遍,卻還是沒有半點頭緒,因為他覺得自己現在的腦子裡實在是太亂了,之前的他以為自己見到的忘生谷就已經夠荒唐了,可直到今天才發現,自己之前所見不過是小孩子過家家,跟這些衚衕巷子裡不能說的秘密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不,是老巫!
奴役、囚禁、荼毒、虐殺還有各種各樣不可言喻的性色糜景以及以相互摧殘取樂的無所不用其極,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慄,畜生都不帶這麼幹的!倘若將外界一個生活普通的凡人拉來帶著在這裡走一圈,想必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把人給逼瘋。
他突然覺得,活著似乎是一件非常痛苦和艱難的事情,他在想,這些在陰暗之處行此營狗不倫之事的人們,到底是出於自我意願還是被逼無奈,倘若是被逼無奈,那自己與他們相比,是不是活得還稍微容易一點,雖然在整個玄真界都是過街老鼠的存在,不敢回家,不敢以真容示人,做什麼事都要前思後想,步步為營如履薄冰,可至少現在的他還有還有想去哪兒就去哪兒的自由,還有清楚自己想做什麼該做什麼的理性,因為有這些,才讓他至少還算個人,一個傳統意識裡的人。
之前走進那些衚衕巷弄,還是去往胡老栓宅邸和寶莊時,可能是因為這兩個地方在北街算是有門有臉的地兒,所以附近以及沿途還算乾淨,也有可能是尹諾為了顧及他倆的感受,所以在帶他倆去的時候故意繞開了這些藏汙納垢的地方,但看不見並不代表沒有,而且命裡有時終需有,這不就要離開北街了,還是得陰差陽錯地見識一遍,這他孃的就是天意!
蕭聰倒還真不太在乎自己心裡的感受,他在想的是,鴻翔見到些時會作何感想?雖然在跟隨他的這些日子裡也算經歷了不少事兒,但他終究還是個孩子啊,而且蕭聰能清晰感受到,其實鴻翔一直都是在強顏歡笑,他並不喜歡這些,只是為了報答蕭聰的知遇之恩,他一直都在努力地逼自己接受著,努力地消化著,努力地遺忘著,蕭聰雖然看出,卻不說透也不點透,因為他對此也是無可奈何,他必須要經歷這些,若不讓鴻翔經歷這些,就要把他攆走,可蕭聰實在是捨不得啊,別說他捨不得,鴻翔會捨得嗎?跟著他忍受這些和離開他另謀生路,到底哪一個更讓鴻翔痛苦,說實話,他也搞不清楚,但他覺得鴻翔還是會選擇跟著他忍受這些,因為在更多時候,那些只有兩個人不需要面對任何的時間裡,鴻翔的快樂可是很真實的。
他一邊想一邊往前走,身邊人流落落,似乎從未減少,只是他雖抬著頭,卻從沒有主動注意這些,似是在出於本能的抬腿、邁步、閃躲,身體在這個世界,靈魂在另一個世界。
天慢慢暗下來,跟往常一樣,循序漸進不急不緩,蕭聰又轉進一個巷弄,習慣性的抬頭看了一眼,視野中似乎與其他衚衕巷子沒什麼兩樣,坑坑窪窪裸露著泥土的窄道旁,偶爾會有出現一兩個蔫了吧唧不知道被什麼掏空身子的鬼,衣衫襤褸下空蕩蕩的,看上去似乎隨時有可能被風吹起來。
他的頭點了一下,而後又猛然抬起,像打了雞血般,最扎眼的就是那一雙精光大放的眼睛,他看到一個人正從一戶破敗的院子裡走出來,雖然僅是匆匆一瞥,但他卻相信,那就是胡老栓給他仨看的畫像其中一個,而且還是他選中的那一個!
“好傢伙,都快找了你一天了,原來竟是在這兒犄角旮旯的破地方貓著!”
蕭聰也不知道哪兒來的一股子怒氣,一個箭步奔上前去,開門見山就是一記翻江掌。
對方看上去狀態不錯,沒想到身法也不錯,以蕭聰天境中期可比摘星的刁鑽手段,竟然只轟掉了對方的一片衣襟!
一擊不成,蕭聰毫不停留,轉身再攻,可這時候卻見對方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看上去像極了嘲諷,他心裡暗覺不妙,於是連忙收手,並向一邊橫掠出數尺後旋身而回。
“嘩啦啦”
破敗院子裡陡然伸出一道漆黑鎖鏈,端部卡著琵琶鉤,像一條黑蛇般竄向蕭聰方才停身的地方,重重一挺,但聽得“哐”的一聲,轉眼間又向破敗院子龜縮而去,又是一聲“嘩啦啦”,稍遲片刻,門裡再次走出一身高十尺有餘的彪形大漢,全身肌肉盤虯臥龍,毛髮茂盛卻光著腦頂,活像一隻身子筆挺的黑毛大猩猩,鎖鏈就纏在他的腰上,鎖鏈端部的琵琶鉤正被他拿在手上。
這還沒完,緊隨彪形大漢身後的,還有兩個人,一矮胖一高瘦,矮胖的傢伙手裡拿一對鬼紋鎏金鐺,高瘦的持一根狐尾追星槍,蕭聰稍一察覺,發現四個人除了那最先從院子裡走出來身材還算中等的傢伙是天境後期,那名胖矬子竟然也是天境後期,其餘兩人皆是天境中期,這麼一對組合,實力當真不可小
覷!
他在心裡仔細合計,兩個天境後期加兩個天境中期,除非天賦異稟或者有什麼過硬的手段,還遠遠比不上一個摘星,鴻翔前夜以一人天境初期的實力大戰兩個天境中期大瓶頸全身而退,如今他以天境初期的實力力挫兩名天境後期加兩名天境中期,聽上去似乎也不是太過分,畢竟這兩個傢伙也才是兩隻腳在天境後期剛剛站穩而已,而他,可是有《大金剛術》殘手在身的人吶!
可現在還有一個問題,明明說好的是一個人,怎麼現在成四個了呢?難道這就是他尋了近一天才尋到這幾個傢伙的原因嗎?那他這點兒也太背了吧,還是說,這件事實在是太巧了?
對面四人站成一排,像看跳樑小醜般看著三丈開外整個身體隱藏在灰袍之下默然而立的蕭聰,蕭聰半張白淨的小臉隱藏在長帽簷在落日殘光投射的陰影之下,只露出兩片飽滿卻冷冽的嘴唇,氣氛短時間內收的更緊,可兩方在那一個回合之後卻遲遲沒有進一步的行動,對面的四個傢伙沒有進一步的行動也就罷了,連話都不說就有點奇怪了,這一點都不像書裡寫的那些雙方力量懸殊的對決場景,按套路講,對面四人佔盡天時地利人和,怎麼著也該說幾句話噁心噁心蕭聰吧,可惜並沒有,可能這就是高手之間的對決吧。
敵不動我不動,敵欲動我先動,也不知道能不能這樣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