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爺轉向我,用詢問的眼神看著我。
我用餘光瞟見子琛正用他不懷好意的眼神問我,“你這麼沒用,還能幹什麼?”他給我使完眼色,就溜之大吉了,滿心歡喜的將金少的作業就留給了我,日後還美名其曰他是在給我和八爺製造機會!
我定了定神,裝作若無其事,“我小學期的程式不會寫,你有時間能教教我麼?”
八爺問,“哪裡有問題?”
我想了想,“哪裡都有問題!”
八爺看著我笑了出來,“C語言你考了多少分?”
我憋紅了臉,艱難的說,“61。”
八爺點了點頭,一副瞭然於心的模樣。我們學校有個該死的慣例,就是如果學生的分數不及格,55到59,鑑於人道主義的考慮,老師會把這一批學生的分數提到61分。我一個連C語言都搞不明白的人眼下卻被委以重任,不但要寫程式,還得寫雙份的,還得弄明白程式的執行過程,以備老師的抽查答辯。
我當時以為八爺會和我說“回去多看看書吧”,可他開口說的卻是,“拿著書,跟我去自習室。”
C語言這門課是個奇葩,C語言中的資料結構就是奇葩中的奇葩,每個字你都看得懂,可連在一起是什麼意思就是不讓你猜對!再加上C語言的老師是個浙江人,他們當老師、做教授那會兒可能不需要考普通話,上課的時候操著一口江浙普通話,我聽個程式語言,腦補的全是孔乙己沾著黃酒在桌子上寫茴字。
八爺用他的鉛筆在我的書上隨意勾勒了幾個地方,做了幾個註解,我立刻就覺得茅塞頓開。他給我折了幾頁,給我說哪幾個問題是不用在意的、哪幾個問題得連貫的看完,我就像是得到了一本武林秘籍,打通了任督二脈。八爺陪我上了兩天的自習,我不但把自己的程式做完了,還把金少的程式也編譯出來了。
最後無恥的子琛把自己的程式攤在我面前,“不然這個你也順便一寫唄?”
我和子琛都以為金少可能死在哪兒了,正在猶豫要不要報警,然後通知學校的時候,我和他就一前一後的接到了金少的電話。凌晨兩點鐘,金少叫我倆出去吃宵夜。我敲不開女生宿舍的門,人生頭一遭地翻宿舍窗戶、爬樹跳下去,朝著站在宿舍樓下廣場上的金少衝過去,恨不得飛起一腳踢在他的臉上。
金少估計是以為我要給他來一個大大的擁抱,雙手都伸開準備抱我了,我一腳踩在了他的腳上,“你真的是想死了吧?怎麼不死在外面,還回來幹什麼呀?”
金少蹲下去,疼得欲哭無淚,“我好不容易才回來,你們倆就這麼歡迎我的?”
子琛擺弄了一下自己襯衣袖口的扣子,看樣子剛才揍金少的時候也沒有手下留情,他說,“你走的時候怎麼就沒想到還有我倆呢?”
金少苦著臉艱難的站起來,“我參加了一個人道主義救援,去了一趟非洲,本來我是算準了肯定可以小學期開學之前回來的,但是沒想到……”
子琛接上金少的話茬,“沒想到路上會遇見漂亮姑娘?”
金少用手指點了點,給子琛露出了一個猥瑣的笑容,意思是“還是兄弟你最懂我”,嘴上說的是,“人有三急嘛!”
我踢了金少一腳,“沒有急著上床這一條!”
金少摟著我的脖子,“我都聽說了,你幫我寫的小程式作業,為了報答你的大恩大德,我決定……”他說完站直了身子,咳嗽了兩聲,特別嚴肅的說,“我們一定要幫你把八爺追到手!”
我問金少,“你怎麼就不死在非洲呢?”
從那以後對金少時不時的失蹤我和子琛就習以為常了,不會再大驚小怪、也不會急的撓心撓肺。如果把人生比作一場遊戲,我們的人生就在打怪升級、而金少則是為了遍訪地圖,我們享受的是成就、金少享受的是經歷。我一直以為,金少的遊戲人間是因為他的衣食無缺,也曾經一度羨慕這樣的灑脫和率效能讓他看盡塵世繁華。
到了大三暑假,準備要升大四的時候,金少忙著去微軟的印度公司實習,忘了交學費,錯過了如期畢業;子琛則因為後來掛科太多,沒能如期升學。兩人都留了一級,成了我的學弟。
金少的四海為家、遊戲人間,或許並不是因貪玩、任性,也不是要炫富、揮霍,也許只是想要給自己的哥哥證明他的能力,證明他不是一個只受到家庭庇佑的富二代。金少畢業的那一年,我第二次見到他哥,那天我下班從公司走出來,他哥的一輛輝騰就停在公司的門前,西裝革履的金大少靠在車門上,目光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