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女婉婉弄白箏、回眸昱昱落情獄(青魚番外篇阿青??褚昱)
她從不信奉鬼神,不信命數氣韻,不信天地輪迴,只爭此生朝夕。可那一刻,她跪在地面之上,卻真誠地祈禱,無論是神也好,是鬼也罷,是誰都好,請回應她的祈願!
請寬恕這貪奢嗔痴的右手,寬恕這多年的偏執若狂,寬恕不知愛為何物的狂妄。
她願再無輪迴之生,願粉身碎骨、死無葬身之地,願死後長墜九幽地獄、受盡十八級鬼火之苦。
什麼都好,她什麼都願意,只要能夠換懷中男子此生安然!
可,許是她此生作惡太多,草菅人命、修習邪術、玩弄真心,竟是連妖魔鬼怪都不願聽她的禱告。
她跪坐在地面,抱著懷中那個漸漸冰冷的屍體,心底仍舊是沒能完全相信他竟是真的毫無生息了。
年少時,她從不愛燈會之宴,不惜喧鬧之處,常獨自幽居於府,從不輕易露面。可隔壁府中的青梅竹馬卻是個鬧騰的性子,他在府中排名第六,那時父輩在她出生之時便定下的娃娃親,那少年生得白淨討喜,她雖日益長大,卻也是心中歡喜的。
兩家時常來往,二人總是相熟的,她喚他六郎,他喚她阿青,總歸有些兩小無猜的味道。可她雖生性偏淡,六郎卻總是喜歡熱鬧的,愛縱馬放歌,喜呼朋喚友同去遊船,流連熱鬧街市,凡人聲鼎沸之所,便是他之所向。
她耐不住他的軟磨硬泡,於十六歲生辰之時於他同遊燈會,卻在燈會之前便走散。六郎是個歡脫大條的性子,不知此刻又與哪個舊友相會,一時忘了自己。她在原地等了許久,也不見他來尋,心下有些索然。
她生性有些孤傲,雖受了些委屈,也不愛言說。此時回府必然被那些個姨娘嘲笑約會不成,百無一用。自父親去世之後,她在府中的日子愈發不順暢。她一向小心謹慎,自是不願因此事與姨娘起衝突。
如此,便索性呆在走失的湖邊放起了箏,一來打發時間,而來六郎若是來尋,她仍在原地。
可這一放箏,便遇見了此生再也不曾忘卻之人。
湖邊皆是顏色豔麗的風箏,她嫌過於斑斕,獨獨選了一隻未曾上色的白色大鳥。那隻大鳥當空振翅,飛得頗高,她瞅準時機,拽了拽手裡的線,轉動手軸,便將它扯了回來。
可那隻大鳥並未入之前一般飛於低空,猛地墜了下來!那風箏極大,若是當空落下來,定是要砸傷人的!
她心下一慌,正要運氣避過,便見一個人影掠過,一把將那隻風箏舉在了手裡,越過她的頭頂,穩穩而立。與此同時,那隻大鳥被他這一運氣,振翅而過,手中線軸自然轉動,那風箏又穩穩地飄然高飛於空了。
那人身著墨藍色的長衫,長身玉立,挺拔俊朗,整個人的氣質溫潤如玉,面上帶著淡淡的笑意,“他人皆喜豔麗之色,姑娘為何獨擇純白為箏?”
那人渾身帶著暖陽的清新溫和,正如他的名字——昱。
他朝氣蓬勃,落落大方,令她骨子裡的那股勁兒一觸即發——她歪了歪頭,故意衝著面前的男子挑了挑眉,微微一笑,不答反問,“遠觀何異?”
既不感救命之恩,也不謝風箏穩定之舉。反而反問中帶著三成挑釁與調皮。
那少年卻並未有絲毫不虞,看了看漫天飛舞的風箏,忽然朗聲一笑,將手中的白色大鳥風箏的線軸遞還給了她,謙虛道,“受教了!”
或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他們因白色大鳥的風箏而結識,那個少年便如那隻大鳥一般闖入她的生命,再未離去。可他畢竟出生高貴,自是會乘風高翔,前途無量!可即便如此,只要她拽一拽手中的長線,他總能很快回到自己身邊。
就如後來,她痛失所愛、萬念俱灰之時,他也是忽然出現在自己身邊,為她闢城而居、放棄家主門楣、榮耀地位。
可白色,終歸是他們這一生的底色。
或是因為自卑,或是因二人之間本就懸殊,她從未相信過他的愛,更從未想過他真會為了她一生未娶,屈身靈城,隱居於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