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一度的三原省中學生運動會在慶都體育中心隆重舉行了。今天是第三個比賽日,要進行100米決賽。
劉美芝坐在觀眾席上,看著蹲在起跑線上的兒子,心潮起伏。兒子越來越懂事了,她打心眼裡感到高興和欣慰,要是老公李月金也能看見兒子在賽場上的英姿,那該多好啊。
想到這兒,劉美芝輕輕嘆了口氣。
“劉姐,沒什麼事吧?”馬晴晴關切地問道。
“沒什麼,就是想起了李楓他爸爸。”劉美芝的眼眶又溼潤了。
“李楓是個好孩子,李叔一定會為他感到驕傲的,我們一起為他加油吧。”馬晴晴望著賽場上那個年輕的身影,微微一笑,心中卻默唸道:“李楓,希望你一直這麼堅強下去,千萬不能被命運擊垮。”
馬晴晴並不在學校擬定的參加名單中,是她自己跟著過來的,也許是同情李楓、同情劉美芝,也許是被李楓感動了,總之她毫不猶豫地來了,而且在前兩天,她陪著劉美芝把慶都市的著名景點逛了一遍,讓劉美芝沉重的心情得到了暫時放鬆,臉上也有了難得的笑容。
“砰!”
隨著發令槍響起,李楓箭一般竄了出去,30米、50米、70米……衝刺!沒有任何懸念,李楓以絕對優勢奪得了冠軍,成績為10秒37!大螢幕顯示,打破了沉寂五年之久的全省中運會紀錄!
李楓跪在跑道上,眼裡噙滿了淚水:“爸,兒子奪冠了,你看到了嗎?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媽媽,她會挺過來的。”
這次他之所以堅持參加比賽,就是想用出色的表現告慰父親,也給母親注入一劑強心針。
張文強和崔斌笑得臉上開了花似的,快步跑到李楓身後,拉起了印有“高祖一中”四個大字的條幅。旁邊的記者一下子圍了過來,舉起相機“嚓嚓嚓”不停照相。高祖一中的名號在這屆全省中運會終於打響了。
看見李楓順利奪冠,觀眾席上的馬晴晴激動得吹呼大叫,還給劉美芝來了個熱烈擁抱。劉美芝遠遠望著李楓的健碩的身影,流下了幸福的淚水,這是這麼多天來,讓她最高興的一件事。
她倆誰也沒有注意到,在她們身後不遠處,一個長相普通、放在人堆裡很難被發現的年輕男子,拿出手機低聲說道:“首長,奪冠了,成績10秒37!”
電話那頭傳來聲音:“按計劃行動,及時彙報!”
當天下午,李楓挾百米奪冠之勢再創全省中運會鉛球紀錄,成績為18米23。雖然和百米成績相比,不是特別驚豔,但是已經足以讓他再次成為賽場上的焦點。
頒獎結束後,李楓和劉美芝、馬晴晴一起回到了賓館,剛走進各自房間,張文強和崔斌就興沖沖過來了,還帶來一個穿著正裝的中年人。
“李楓快來!這是省體委的向主任,有話和你談談。”張文強一邊介紹,一邊側過身子,滿臉堆笑地請向主任就座。
向主任沒有坐,而是走到李楓面前,握住他的手,微笑著說道:“李楓,我是省體委副主任向慶生,首先,我代表省體委,代表朱林主任,對你取得的優異成績表示祝賀!你今天很辛苦,本不該打擾你休息,但是朱林主任說了,要在第一時間和你溝通商量,所以,我就不請自來了,來,這邊坐,我們聊幾句,怎麼樣?”
向慶生對李楓的客氣,讓張文強和崔斌大跌眼鏡。要知道,向慶生的身份很不簡單,不但是省體委的領導,年輕時還是古國國家田徑隊的短跑名將,參加過洲際運動會,剛才他倆屁顛屁顛出去迎接時,人家可沒給一點好臉色。
李楓隱約猜到了向慶生的來意,雖然他心中早就打定了主意,還是坐下來,看向慶生說些什麼。
“我們希望你加入省隊,專攻一百米,我相信,透過更加專業的訓練,不出兩年,新的洲際運動會紀錄將會由你創造。”向慶生的話帶著幾分豪情。
“向主任,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不打算跑下去。”李楓平靜地說道。
“什麼?你要放棄跑步,你這麼好的天賦和底子,竟然要放棄?可以告訴我原因嗎?”向慶生大吃一驚,他過來走一趟,本以為是十拿九穩的事,畢竟,加入省隊,對於年輕運動員來說,無異於一步登天,有了這個平臺,就有了加入古國國家隊的跳板,那可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事。所以,他根本沒想到李楓會拒絕,而且拒絕得這麼幹脆。
張文強和崔斌更是一臉難以置信,要不是向慶生在這裡,張文強早就出言訓斥李楓了。
“原因,可以不說嗎?”李楓料到自己的決定會讓向慶生大惑不解,不過,他已經想好了自己要走的路,而且,這是自己的私事,也沒有必要解釋什麼。
向慶生沉默了,李楓的態度有些讓他下不了臺,但他很快調整了情緒,微笑著說道:“可以,當然可以,李楓,雖然我對你的決定感到非常遺憾,但是,我尊重你的決定。”說著,他轉頭望向張文強。“張老師,我希望你們學校也尊重李楓的決定,好了,我還要回去向朱林主任彙報這個事,李楓,就不打擾你休息了。”
向慶生站起身,和李楓禮節性握了手,就道別離開了,走到門口,還搖了搖頭,輕輕嘆了口氣。
張文強急忙跟上去,出了這麼個意外,他必須向向慶生解釋一下。
雖然李楓拒絕了進省隊的邀請,他回到高祖一中後,還是得到了英雄般的待遇,學校對他進行了全校通報表揚,並號召全體同學學習他勇於拼搏、不斷挑戰自我的精神。
也許是向慶生的話起了作用,張文強也沒有為難他,而且告訴他,經學校研究決定,鑑於他的突出貢獻,除了獎勵他1000元古幣,他現在住的一中招待所房間,可以一直住下去,直到他畢業離校。
李楓對學校的安排並不關心,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媽媽劉美芝身上,因為明天,劉美芝就要手術了。
這種大型手術需要不少錢,劉美芝那點積蓄根本不夠,而李楓爸爸的賠償款又沒拿到,據外事辦劉主任說,這個需要一定的程式和時間。
李楓沒辦法,想來想去,最後還是向馬晴晴借了一萬,把前期的費用先交了。
劉美芝的手術是早上9點開始的,一直做到下午三點,李楓在煎熬中度過了6個小時。然而,他並沒有等來好訊息。
當鄭蕊把手術情況告訴他時,李楓整個人都傻了。劉美芝的病情比原先預判的還要嚴重,已經可以確診是乳腺癌,而且癌細胞已經擴散到她的肺和食道。這次手術,摘除了她的右乳,切掉了部分肺和一截食道,可以減緩癌細胞擴散的速度。但是,即使樂觀估計,劉美芝存活的時間也不會超過半年。
手術結束後,劉美芝直接被推進了重症監護室,她還處於術後高危期,這個時候是不允許任何人探視的。
李楓已經在重症監護室外面坐了3個小時。這3個小時,他不吃不喝,也不說話,只是雙目呆滯地望著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的舉動把馬晴晴嚇得不輕,半步也不敢離開他,但是百密一疏,大約晚上9點半,馬晴晴到天台接了一個電話,回來後卻發現李楓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