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半小時後,警車緩緩停在縣局門口,秦山海、杜文斌被宋偉和兩個督查帶到了督查大隊的辦公室。
進屋後宋偉等人略一合計,一名督查將杜文斌帶到了另一間屋。
屋內剩下兩人,宋偉負責詢問,另一人負責登記,顯得很正式。
“坐吧。”
秦山海依言坐下,以往都是這麼審別人,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享受到這種“待遇”,有點生氣,還有點緊張,恍惚間甚至覺得自己根本不適合幹警察,工作還不滿一年,就出了這麼多岔子。
“秦山海同志,因為什麼把你叫到這裡來,你心裡有數嗎?”
“能想到個大概。”秦山海老實說道:“是因為有人投訴我,對嫌疑人採取強制傳喚的過程中,濫用警械,而且還有推搡的行為。”
“才幹了幾天警察,就學的這麼油滑?我警告你,不要避重就輕!”宋偉瞪著眼厲聲道:“秦山海,這裡是督查大隊,督查大隊是幹什麼的?就是專治你這種違反紀律的刺頭的,我們如果沒掌握一些事情,會把你請到這兒來嗎?你考慮清楚再說一遍?!”
秦山海被撩撥的火氣上來了,心說自從我剛入警時摔了個跟頭,後來在工作過程中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做錯事,時刻提醒自己,無論是執行任務還是值班備勤,都按照警察紀律來,心中坦蕩自然無懼道:“我沒油滑,也不會避重就輕,如果你們掌握的有證據,就直接拿出來,我認罰認處理!我真想知道我究竟做錯了什麼?”
“你什麼態度?!我們能跟你談就是給你一個寬大處理的機會,你如果非要頑抗到底,吃虧的是你自己!”
秦山海氣笑了,誠懇地說道:“兩位領導,我真不是頑抗到底,我是真不知道自己哪裡不對,我唯一知道的,就是可能有人舉報我銬人推人的事,我交代了,你又說我避重就輕。”
宋偉啪的一聲拍著桌子厲聲道:“我問你,最近收沒收人錢?!”
“我收人錢?我哪有資格收人錢?”秦山海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擼起袖口苦笑道:“我要有收人錢的本事,第一時間把我這身穿了六年的軍用內衣換掉。”
宋偉伸頭仔細看了看,土黃色的軍用內衣,袖口全都起毛破損了,而且還有縫補的痕跡,有點不可置信的問道:“你就算剛當上警察一個月也有五六百塊的工資吧?連件內衣都買不起?”
秦山海低頭道:“不怕二位領導笑話,我家裡窮,要照顧的人多,能吃飽飯就不錯,穿的差點沒事。”
“這個理由不成立。”宋偉嚴肅道:“窮歸窮,當警察的拿那點死工資都窮,但咱們是旱澇保收啊,至少不用擔心吃了上頓沒下頓,你在仔細回憶回憶,最近有沒有拿人錢?實話告訴你,我們是掌握了確鑿的證據的。”
秦山海左思右想,關於錢的問題上,自己給過王永亮五百塊的“眼線費”,但那是縣局批的,而且這是給別人,不是拿人錢。
忽然想到一件事,心裡咯噔一聲,因為弟弟治療恢復的費用問題,曾向孫下放借過兩萬塊,當時孫下放為了感謝救了他家人,硬要包了小河以後的費用,自己是警察,身份本來就很敏感,再三要求打欠條,雖然孫下放一直說不用還,但這錢早晚肯定要還的。
不止是這兩萬,孫百萬還給鍾國濤贊助了三十萬的投資款,其中有姜書記的牽線,還有杜主任的協調,牽扯的人多了,但秦山海不明白的是,這種積極向上、為民致富的好事難道也違反規定?
“我弟弟智力有問題,在市裡啟智中心接受教育和治療,因為費用的事,我向玉林村的孫下放借過兩萬塊,哦,我和這個孫下放是因為一起綁架案認識的……”秦山海將事情的經過如實敘述了一遍。
宋偉考慮了半晌,問道:“你覺得是借,人家本意是答謝,這其中的差別很大,你懂嗎?”
秦山海不卑不亢地說道:“所以我一直要求要打欠條,當時他是不願意讓我打的,但我覺得不行,這個錢我一時半會還不起,以後早晚要還的。”
“這只是你一面之詞,不管是借還是拿,總歸你是收了人家的錢,我們會繼續調查,事情弄清楚之前……你先在這待一會吧。”宋偉說完站了起來。
另一間屋內,杜文斌的“待遇”比秦山海好些,負責詢問的督查簡單問了一下杜文斌的基本情況。
杜文斌和秦山海同樣有點緊張,老老實實回答著問題。
督查話鋒一轉問道:“你和秦山海是同一批進派出所當警察的,你倆的關係怎麼樣?”
“關係很好啊。”杜文斌答道:“其實一開始,我是有點瞧不上他的,整天板著臉,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表情,後來才發現其實是有原因的,可能一部分原因是自卑,還有一部分……他確實有高傲的資本,同事久了,我發現他其實挺好相處的,並不是表面上那樣高傲,他也有他的難處……”
“高傲的資本。”督查咂摸了一句道:“你是說他參與破獲的兩個案子,顯示出他的素質不錯,對吧?”
“嗯,對,這一點我服他,我們劉所和於指導都承認這個,確實有真本事。”
“自卑是怎麼回事呢?”
“家裡窮,負擔重,條件比不上別人,換誰誰都有點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