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獵戶拉起鍾漢生,一路來到山邊樹蔭處,只見小花猶如痴了一般,呆坐在樹邊。
三人抱頭痛哭。
半晌,呂獵戶擦著眼淚說道:“漢生……現在出了這樣的大事,不是咱難過的時候,村裡還有活的,咱們該救的救,有死的……該埋的埋!”
鍾漢生擦了擦眼淚,木然跟在師傅身後,開始挨家挨戶的翻找,看看有沒有躲過一劫的村民。
村裡有價值的東西基本都被搶光,家禽糧食也都不剩下了,呂獵戶帶著鍾漢生給受傷的村民做了簡單的包紮。
又帶著受傷不重的人,拿起工具挖了個大坑,將村裡死去的老鄉全部拖到坑裡埋了。
看著這等慘像,眾人無不大哭,但是鍾漢生只是默默流淚,並沒哭出聲,看著母親和師孃被抬進坑裡,捏緊了拳頭,小花在一旁似乎哭的累了,低著頭一動不動。
這一忙就是整整一夜,天微亮的時候,呂獵戶清點了一下人數。
全村三百四十多口人,倖免於難的不到二十個,大都受了傷。
這些人有的躲在地窖裡,有的躲在枯井裡,有的跑到了大山上。
全村活下來的青壯年,加上呂獵戶和鍾漢生一共八個人,剩下的都是老人婦女和兒童。
天快亮了,有人提議,不能坐以待斃,收拾一下村裡的剩餘的物資,能用的板車工具都帶著,大夥兒一起去逃荒,討個生路。
也有人提議,大青山對面有個劉家溝,那裡地處山窩,較為安全,應該沒被鬼子掃蕩,大夥兒一起去劉家溝尋條活路。
其中一位六十多歲的周老頭向呂獵戶投去詢問的目光,呂獵戶沒回答,突然跪倒哭嚎道:“三百多人!三百多人吶!就這麼沒了!”兩手抓著地上的泥土,指甲縫裡滲出了血。
鍾漢生跪在師傅後面,面無表情道:“我哪兒都不去,我要報仇!給娘報仇,給師孃報仇,給村裡三百多條人命報仇!”
呂獵戶猛的起身,抽出背後的單管獵,大聲道:“是爺們的,跟我上山,都是兩個肩膀頂一個腦袋,憑啥他小鬼子就能拿咱們當菜砍?”
“我跟你去!”人群中站出個年輕小夥喊道。
而後陸續有人站出來。
“我也去!”
“報仇!全家就剩下我自己了,跟狗日的小鬼子拼了!”
“對,找小鬼子拼命去!”
僅剩的六個壯年漢子,全都站了出來。
呂獵戶對周老頭說道:“你帶著這些老小,奔著劉家溝去,我們上大青山,去清風寨找大當家的,等我們安頓下來,再派人去劉家溝跟你們會面!”
周老頭想了想,點了點頭,指揮眾人道:“手腳能動的,把板車都拉上,受傷的躺板車上,能用到的東西,能拿的都拿上。”
小花哭喊著不願意走,呂獵戶也不捨得女兒,但是這種非常時期,帶著女兒上山也不現實,輕聲勸道:“孩子,你跟著周大爺去劉家溝,過幾天我們就去找你。”
鍾漢生低頭道:“花,去吧。我就在這山上等你,哪兒也不去。”
“我……不去,我要跟你們一起……”小花哭著說道。
呂獵戶轉過頭,對周老頭吼了聲:“老周,把花帶走吧!”
周老頭過來拉著小花,“走吧。趕路趕早不趕晚。”
“爹!漢生!”小花哭著喊到。
“帶走!”呂獵戶再喊了一聲。
周老頭拉著小花,喊來了個婦女,兩人拖著小花。
鍾漢生痴痴看著,呂獵戶拍了拍他肩膀,說道:“走吧!漢生。”
清風寨早先是大青山裡的土匪,匪首王林報號“震山林”,被八路軍的徐團長招安後,成了三團麾下的獨立大隊,現在是非常時期,徐團長命令獨立大隊迴歸山林,於日軍展開游擊戰,獨立大隊便成為了抗日遊擊大隊。
這些都是呂獵戶帶著七個精壯漢子上了山,找到王林之後才知道的。
王林非常高興,向上級請示,呂獵戶在隊伍裡謀了個小隊長的職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