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強忍著痛,跑回蘭陵去找雪娘。這雨來的太大,蘭陵要發洪水一般,雪孃家的木筆樹,花都被摧折了,落下一地花瓣,被渾濁的雨水沖走。
“雪娘!”辜雲的傷口隱隱作痛,捂著傷口跪在雨中。衣襟早已溼盡,衣服上的塵埃洗的乾淨,而斷臂處的血跡倍感清晰。
雪娘正在擦桌子,聽人雨中叫她,瞟了一眼並不答話,擦起桌子來更是認真。辜雲心頭一觸,心道:“雪娘這是怎麼了?”
“雪娘,你怎麼樣!你爹人呢!”辜雲走進屋子,雪娘卻不理他,自顧自的忙活。
忽然右臂斷處一陣劇痛,難以忍耐扶住桌子:“雪娘,你為何不與我說話!”
雪娘桌後藏了長劍,拔出劍來順勢一刺,頂在辜雲心間:“你要我有何話說!你自己做了何事,你還好意思來找我!我爹心中還在臥床,他被你傷的半死!”
“那你的臉?”辜雲道。
“爹打得...”
“他既被我傷了,又哪裡來力氣打你!?”辜雲道。
雪娘無語方才想起,這韓三是打完她之後才稱自己受傷臥床的:“反正我不管!我問你,你昨晚口口聲聲說去就鄒大哥,你人呢?今早辜大哥他已經...”說罷淚如泉湧。
“我,我知道了!雪娘昨晚祖大富欺負你!你可知道,你爹怎麼處理的!”辜雲道。
“大富哥欺負我?辜雲,麻煩你要點臉好不!昨晚大富哥在房裡睡得好好地!你別倒打一耙!”雪娘道。
“什麼!雪娘,我怎麼會是我欺負你...”辜雲倏的一驚,原來祖大富早把做過事情推脫在辜雲身上,辜雲一時不知怎麼辯駁。
“難道不是,不然我爹為何砍你!?不然我為何赤身裸體的倒在你懷裡,你倒是說啊!”雪娘聲音加大,不住哽咽。“混蛋,我饒不了你!”登時一劍,刺在辜雲心口...噗呲!鮮血直流...
“你,你幹嘛不躲!”雪娘本無意傷他,只想嚇唬一下...怎知辜雲的一隻眼睛死死望著,竟不躲開,雪娘被他的樣子嚇得傻掉。聽得腳步聲,祖大富衝了出來,當時辜雲再無力氣,只有一隻手臂,哪裡是名師交出來的祖大富的對手,祖大富一拳打倒了辜雲口中罵道:“獨眼龍!獨眼龍!我叫你欺負雪娘!”
辜雲被打得極慘,臉上也全是血跡,僅剩下的左眼也被打得青青腫腫,祖大富打累了方才歇息。雪娘竟然冷冷看著,一句話不說。
“雪娘怎麼變成這樣?”辜雲暗自傷心忙去追到:“雪娘!”一個踉蹌摔在地上,雪娘送她的小石人,滾落出來。
“...”雪娘忙得撿起看著辜雲:“你,你不配!”將石人暗自收下。
辜雲去拿,雪娘懷著怒氣回身一掌耳光打在辜雲臉上:“辜雲,你滾遠點!你欺負我,我爹砍了你胳膊,你我情義兩清!我二人再不相欠什麼!從此以後,你我形同陌路,再無瓜葛!”
但見祖大富一把摟在雪娘肩頭,頭也不回的走了,聽祖大富嬉笑道:“走走走師妹...不和這種人計較!”
辜雲被怔怔晾在門外,呆呆看著雪娘遠去,心頭無限悲傷,一聲長笑:“哈哈哈哈,韓雪娘,不想你我相交一場,你卻是這般想我!我辜雲磊落一生!遭到冷眼無數,又何差你一人!你既然相信奸人,那我便祝你好自為之!”他這一生收人冷眼嫌棄無數,他自以為都可以不介懷於心,獨這一次,卻真真的烙在心尖,每當想起必痛徹心扉。
雪娘不由駐足,蹲在地上淚如雨下...她到底哭的是什麼呢?
辜雲冷冷的笑著,單人獨臂在雨中悠盪,他平生孤苦,受盡欺凌,本就同孤獨的雲彩一般,無所依靠;雪娘是她多年來唯一的慰藉,或者說是她最重要的人,可是面對雪孃的冷漠,辜雲的心,怕是雖那木筆花的花瓣隨風散了...忽然聽得長曲的瓦舍之中,咿呀管絃,悠悠盪盪,他沉沉的倒在外面,細細聽著悲傷曲調,不覺大哭了一場,卻聽地頭藝人偏去唱什麼唐明皇和楊貴妃,但聽一首《憶秦娥》:
驪山夜,凝脂賜浴華清月。
華清月,笙簫弦轉,李仙新闕。
霓裳歌舞歡難結,漁陽鼙鼓痴情絕。
痴情絕,江山寂寞,發華如雪。
第二章,木筆樹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