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鬼年並未飲茶,抬手微微轉動著手中的茶碗,說道:“前些日子我夜觀天象……”
不等他說完,申屠便笑罵道:“老傢伙,每次開口就是這句?”
愣了楞,李鬼年連忙改口試探道:“前些日子老夫夜觀天象?”申屠笑著擺了擺手,讓他說下去。
李鬼年這才又接著說道,“曾經鳩摩邏笈多為了逃脫仙佛兩道的追殺,以損失一道法身為代價逃入中土九州,當夜崑崙星陣上便有一顆星辰偏移軌道,撞入九州的星陣裡……”
“這些你一百多年前就說過了,麻煩你直接說重點好嗎?”申屠再次打斷了李鬼年,他嚼了嚼口中殘留的茶葉,又砸了砸嘴。
“現在那顆星辰又回來了。”
少年猛然停下口中的動作,旋即又咀嚼起來,“回來了也挺好啊,最起碼現在是友非敵。”
李鬼年繼續轉動著手中的茶碗,接著說道:“九州星陣中還有一枚星辰撞入崑崙星陣,而且所撞的位置改變了崑崙星陣的執行軌跡。”
“有九州的人來崑崙了?”申屠挑了挑眉,笑道:“你這個號稱崑崙第一星相算師的李鬼年大老遠跑來,就是為了說這些不痛不癢的事情?”
老者停下轉動的茶碗,一面用手從中沾水在木案上劃弄,一面說道:“崑崙的星陣有了新的軌跡,我算了很久終於算出一對讖語。”
申屠低下頭,看著桌子上的水漬,沉吟了良久才緩緩開口:“這傢伙能毀了崑崙?”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李鬼年點了點頭,終於端起茶碗遞到嘴邊,“天機我已算盡,也相告門主了,至於怎麼做就是門主自己的事情了。”
“你知不知道那傢伙在哪?”
“凌霄劍宗。”
申屠抓了把茶葉渣扔進嘴裡嚼了起來,接著他便站起身朝著亭外走去。“我正好想去東崑崙溜達溜達,順道會會你說的這個人。”
廊柱下的紅髮男子一直未開口,此時也站起身,跟在申屠的身後。
兩人漸漸走遠,只剩下李鬼年一人還在亭內獨自斟茶慢飲,他面前的木案上水漬還未完全乾去,隱隱可以看見兩行扭曲的字——孤煞撞星陣,復有生死根;來日入聖劍,可教崑崙摧。
【北崑崙·天山山脈·蚩尤谷】
魔教三門自百年前崑崙之戰後,便各據一方,互不過問。其中血魔門便坐落於這蚩尤谷內。
兩邊峽谷遮雲蔽日,只見得一線天。
谷內一隅幽暗的山洞裡,正點著一排火燭,微微搖曳,發出淡淡光輝。洞內的中央擺著一尊石床,正有寒氣氤氳,石床上躺著一位女子,分不清是活物還是玉雕。
她雙眼閉著,赤裸的身體被冰覆住,就像穿上一件晶石衣裳。
石床的旁邊,站在兩人。其中一個正是鳩摩邏笈多,他輕輕握著那串佛珠,並未捻動。
“為了見你一眼,我等了百年,這算貪心嗎?”鳩摩邏笈多看著女子多年未變的美麗容貌,喃喃低語,不知道他是在說給她聽還是在說給自己聽。
原本魔教還未分裂時,她便是一教之主,法力亦是通天,但是百年前的崑崙之戰還是讓她隕落。然而,這個魔教的教主卻與曾經的佛王有著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鳩摩邏笈多當初為了完成對她的一個承諾,不惜以捨棄最強法身為代價,帶著即將覆滅的血魔門逃出生天。
如今一個在黃泉,一個實力大損。
鳩摩邏笈多伸出手想要撫摸女子的面龐,一旁負手而立的男子出聲攔住:“前輩,這是萬年寒石,不可輕易碰觸,哪怕只是沾上一絲寒氣也不容易逼散。”
“我替她謝謝你。”鳩摩邏笈多停下手,說道。
一旁男子微微搖頭,說道:“我們血魔門一脈是前輩與教主從死裡搭救出來的,何必言謝呢。況且我也只是盡點微薄之力,暫時保住教主她的肉身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