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崑崙·四御山脈·鹿遙峰】
淡淡霧靄如薄紗,纏在山峰的半腰處,漫山的翠綠層層相遞,直到山頂才露出平地。一座不大的院子建在山坪上,院子前有一棵環抱楓樹,片片綠葉如衣裳,在風裡獵獵作響;樹下立有一尊石碑,刻有“鹿遙”二字。
鹿遙峰在凌霄劍宗內屬於最末尾的八十一座地峰之一,然而就是在地峰之列也是人丁最少的一峰。雖是沒有其他山門的瓊樓林立,但卻有著一股小家碧玉的清秀,倒也稱得上一隅幽靜。
院落內是幾間簡樸的木閣。
一間木閣裡,竹製的木榻上正躺著一位少年,他面容看著憔悴,鼻息間隱約能聽到淺淺的呼吸聲。床榻一側坐著位女子,髮髻被束在腦後,黛眉潔面,唇色朱櫻一點;身著雪白長衫,形如應圖,腰同細枝,肩若削成,纖指似玉蔥。此刻,她正拿著塊浸溼的布巾為少年輕輕擦拭著額頭。
陽光從窗外射進來,投在少年稚嫩白皙的面頰上。似乎是感受到光線的溫暖,他眼皮幾番動彈,終於緩緩睜開。
少年惺忪的眼瞳裡倒映著床邊女子的模樣,他什麼時候見過這樣的絕世容顏,哪怕是之前的聖僧那種可以媲美女人的容貌也比不上吧。少年腦子本就有些空白,羞赧地張了張嘴,痴痴出聲:“神仙姐姐。”
女子被這稱呼弄得噗嗤一笑,眼下覺得少年可愛無比,她卻不知道自己一笑又引得少年更加羞澀。
“你終於醒了。”女子從懷裡掏出一枚丹藥,遞到少年嘴邊,“說起來你已經昏睡一日多了,也未進食,把這枚凝春丹吃了身子會好受些。”
少年乖巧地張嘴吞下丹藥,頓時一股暖意走遍全身,轉瞬便覺得精神了許多。
“好了,你先休息吧。我就在旁邊的屋裡,有什麼事可以跟我說。”女子柔聲說道,接著便起身出門而去。
待女子走後,少年掀開被子發現自己竟然一絲不掛,頃刻間便從耳根紅到脖子下。他起身看了看,見床邊疊著一套藍綢新衣,這才紅著臉穿上。
收拾一番過後,少年才推門走出木閣,只見北面的正屋裡正端坐著一男一女。少年有些害羞,但還是走了過去。
“坐下吧。”女子抬頭望了望他,微微一笑。
少年應聲坐在女子對面,挨著那名年輕男子。屋內有一盞香爐,縷縷輕煙從中嫋嫋升起,散在空氣中讓人不禁神清氣爽。他低著頭不敢看對面的女子,一是覺得她太美,二是想到之前自己一絲不掛便有些尷尬。
少年偷偷打量著身側的男子,他穿著一身青衫,黑髮從後一直垂到腰際,劍眉星目,很是英俊。後者似乎發現了少年的眼光,也衝他眨了眨眼睛。
“小傢伙,你多大了?”女子問道。
“八歲……”
少年腦子裡還是剛剛自己赤裸的樣子,有些不太敢說話,只好將通紅的臉埋得更深。
女子似乎發現了少年的異樣,心下覺得有趣,便接著說道:“你來的時候身子都凍僵了,是你身邊這位師兄將你脫衣泡澡才讓你恢復過來的。”
少年這才醒悟,輕輕道:“謝謝。”
“哈哈,還挺懂禮貌。”青衫男子正是張子淵,他也跟著一笑。
女子見少年神色有些緊張,不由說道:“這裡是凌霄劍宗鹿遙峰的山門,昨日是我這位大弟子將你從極東之地崑崙鏡那帶回來的。”說完她指了指少年身旁的男子。
原來是他們師徒。少年心裡想到,他隱隱覺得對方應該不是壞人,最起碼應該沒有這麼好看的壞人,所以他的話也開始多了一些,“我是從中土九州楚國來的,跟我一起的還有我的好朋友拓跋青凰,還有聖僧,還有鎮南將軍和爺爺……”
張子淵在旁微微沉吟過後,還是開口說道:“你說的聖僧應該是鳩摩邏笈多,拓跋青凰應該就是他帶走的那名少年,至於其他人……都不在了。”
“原來他叫鳩摩邏笈多。”少年說完便低下頭,他想到自己爺爺與鎮南將軍已經遭遇不幸,眼眶不禁溼潤。
感覺到少年的悲傷,女子便轉移話題問道:“我叫秦關雎,是這座鹿遙峰的峰主,這位是我的大弟子張子淵,你可以叫他子淵師兄。”她指了指少年身旁的男子。
“子淵師兄。”少年乖巧的喊了一聲,張子淵衝他點頭笑道,“你叫什麼?”
“我叫……方小前。”少年訥訥說道,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當著女子的面說出名字。
秦關雎雙眸透著溫柔,看著少年忽然說道:“你想從崑崙回九州很難,不如就先留在凌霄內……你可願意拜我為師?”
被女子這麼一問,方小前一時語塞,有些不知所措。
一旁的張子淵以為少年天生木訥,暗中一股真氣運蕩,只見他腰間的長劍脫鞘而出,繞著屋內如靈鳥般飛舞起來。
“哇。”方小前哪裡見過這等奇異的事情,當下雙眼發亮,看得瞠目結舌。
“拜師的話,可以學到仙術哦。”秦關雎與張子淵一齊看向少年,“誘惑”道。方小前連忙起身朝著秦關雎跪下,重重磕下三個響頭。
“倒還算機靈。”張子淵說道。
“哈哈哈,到底是個孩子。”秦關雎對少年實在提不起嚴肅,掩面輕笑道,“起來吧,我收徒弟向來不講究什麼繁文褥禮,但是以後不可以叫我‘神仙姐姐’,要叫師父。”
“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