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遙遙對峙的兩座天下,只是這一刻,浩然天下那條直線,人人前行一步。
約莫有三成人,是跟隨一襲青衫長褂、腳穿布鞋的年輕隱官,都要跟蠻荒天下再幹一架。
其餘七成,是跟隨禮聖走出那一步。
三成,很少?很多了。
而且在這三成之內,有那劍氣長城三飛昇、一仙人四位劍修,有即將合道星河、躋身十四境的符籙於玄,有從不撂狠話的龍虎山大天師,有一個能在託月山隱藏兩顆棋子的白帝城城主,有裴杯、曹慈這對武夫十境師徒,有元雱、許白這樣的年輕人,未來浩然天下的頂樑柱。何況文廟學宮書院的儒家聖賢,很多人不是不想走出那一步,而是必須要等禮聖率先走出那一步而已。
所以說,其實不是三成,事實上是最少五成。
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浩然天下的文廟,真的會隨時隨地都會開啟戰事,還禮蠻荒天下,割鹿一座天下。
而且只要打起來,就會極其慘烈,絕對不會是小打小鬧。對雙方而言,就都再無半點回旋餘地。因為這不是某位文廟老夫子討價還價的虛張聲勢,不是某個儒家聖賢的熱血上頭,然後為不痛不癢鬧上一場,為浩然天下佔點小便宜,就會見好就收。
比如阿良肯定會找那個口無遮攔的妖族修士。左右會問劍蕭愻,分生死。
趙天師會攜天師印、背仙劍萬法,直接深入蠻荒腹地,找袁首切磋道法。至於找到袁首之前,一趟山河遠遊,這位大天師還會做什麼,當然是順手降妖除魔。
鄭居中這尊始終深藏不露的魔道巨擘,就會更加如魚得水,行事無忌。裴杯曹慈,宋長鏡,甚至極有可能是浩然天下的所有止境武夫,都會陸續趕赴蠻荒天下。更意味著,所有已經返鄉的劍氣長城外鄉劍仙,都會再次重返劍氣長城,再次並肩作戰,聯袂一路御劍往南。
會有武夫出拳,劍仙遞劍。
柳七,蘇子的詞篇,會在蠻荒天下一一大道顯化。
墨家鉅子會在蠻荒天下再起城池,三別家的墨家遊俠,會再一次同仇敵愾,在異鄉捨生忘死。
趴地峰的火龍真人,會教蠻荒天下何謂貧道略懂火、水雙法。
一旦戰場轉換,身在異鄉,反正四面八方皆是敵寇,所有浩然山巔大修士,都會不再束手束腳。
而且怕就怕這些來自浩然山巔的術法、飛劍和武夫宗師的拳腳,每一支大軍的集結、推進、駐守再推進,都有著縝密精細的算計和佈局,環環相扣,每個環節都會充滿一種“追求利益最大化,誰都可以死”的事功色彩,再沒有任何仁義道德上的負擔。守浩然,誰死誰活,捫心自問,多有為難處,處處都有後顧之憂,事事都在拖泥帶水。攻蠻荒,還有什麼可多想的,反正都已經置身戰場了,無論是山上修士,還是山下精銳,無論是家國大義驅使,還是開疆拓土之功的誘惑,或是不計代價的報仇雪恨,無非就是個與蠻荒天下分出個你死我活。
陸芝深呼吸一口氣,神采奕奕,拇指輕輕摩挲劍柄,問道:“左右,阿良,不如我們三人走趟託月山?”
是學那萬年之前的老大劍仙,龍君,觀照,三人聯袂問劍蠻荒天下。
齊廷濟如今到底是一宗之主,不宜擅自問劍託月山。龍象劍宗如果只是少了個首席供奉,問題不大。
左右說道:“我會先問劍蕭愻,如果還能出劍,就一起去託月山。”
阿良低頭手指捻動衣角,哀怨不已:“陸姐姐都沒喊一聲阿良弟弟,我傷心得都要提不起劍了。”
陸芝臉色不太好看。“提不起劍”這個說法,原本誰會多想?可就因為這個狗日的,先是在劍氣長城酒桌上廣為流傳,成為葷話,然後在一對對男女劍修道侶之間,也開始成為某種笑談。劍氣長城的風氣,被阿良一攪和,跟憑空出現瀑布似的,驟然一跌,之後又來了個二掌櫃,一跌再跌,只不過相對含蓄而已。
陸芝說道:“在蠻荒天下創立下宗,比起選址扶搖洲,會不會更好?”
齊廷濟笑道:“不做取捨,都可以要。”
陸芝可以擔任扶搖洲下宗的第一任宗主。至於未來蠻荒天下的下宗宗主人選,隨便挑一位南遊劍仙就是了。
阿良使勁盯著地面,好像猶豫要不要比任何人都多走一步,出出風頭。
身上穿了件儒衫,真是話也不敢說,酒也不敢多喝,一世英名毀於一旦。
阿良委屈萬分,心聲道:“陸姐姐,不然你陪我多走一步吧?”
陸芝直接打賞了一句:“你怎麼不直接走對面去?”
阿良瞥了眼對面,
陸芝冷笑道:“你要有這膽量,腿給你隨便摸。”
阿良跺腳,雙手輕輕捶胸,道:“這日子沒法過了。”
阿良突然眼睛一亮,問道:“我沒這膽量,是不是就要給陸姐姐隨便摸了?”
陸芝拇指抵住劍柄,“可以啊,三條腿都給你剁下來。”
財神爺劉聚寶可能是文廟一線之上,最要感謝年輕隱官的人物。於公於私,他都希望在蠻荒天下那邊再打一場。
而且這次皚皚洲劉氏的幾個大盟友,不會再是那個鬱泮水了,而是鄭居中和白帝城,龍象劍宗的齊廷濟,玉圭宗韋瀅,以及扶搖洲劉蛻等人。
天下錢財聚散,歸根結底,不過就是四字學問,重新分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