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人間大地,彷彿都在等待一隻雛鷹的成長。
終於,寧姚成長為了十四境的純粹劍修。
曾被寄予最大的厚望和期待,卻不曾絲毫讓人意外和失望。
寧姚以純粹劍修身份, 躋身十四境,就像武道之路,曹慈躋身十一境。
是獨屬於他們的某種必然。
曹慈已經神到一層,陳平安再不抓點緊,一旦再被曹慈登頂武神境。
陳平安完全可以想象,下次再跟曹慈問拳,打臉一事, 是要還債的。
裁玉山地界, 曾是古時兵家對壘之地, 江水依舊,潮生潮落。
陳平安笑問道:“怎麼先來找這個我?”
寧姚說道:“早就到了浩然天下,我先悄悄去了落魄山竹樓,再到學塾那邊看了會兒,聽到這邊的心聲,就趕過來了。”
寧姚還沒有自負到目中無人的地步,在這場被老大劍仙稱呼為“天泣”的大雨中,她可以憑藉避雨來躋身十四境,這是她與五彩天下大道相契使然,那麼其餘四座天下,必然另有高人,未雨綢繆已久, 只等藉助“淋雨”來破境。陳平安這傢伙樹敵頗多,他身上聚集了太多陰冷卻隱蔽的視線, 所以寧姚躋身十四境純粹劍修的第一件事,就是擔心有大修士比她更早、或是同時躋身十四境,趁著天時紊亂的空當偷襲陳平安。
於是她就跟中土文廟打了聲招呼,準確說了, 是她臨時補了一份“通關文牒”。
所以寧姚這趟趕赴浩然天下,不單單是思念而已。
陳平安對於當教書先生,是有執念的。以前在劍氣長城酒鋪附近,他就教過靈犀巷、妍媸巷那些孩子們識字,兼任說書先生,說了不少志怪故事。在這件事上,老大劍仙還是很欣慰的。劍氣長城不是排斥文字和學問,當初只是不喜浩然天下而已。
陳平安笑著介紹道:“白伯,這就是我的媳婦,寧姚,跟那個寧姚同名同姓。”
白伯點頭道:“難怪陳舊在裁玉山這邊清心寡慾得不像話,每天除了忙正事就是釣魚,原來是心中早就有人了。”
陳平安如釋重負。
寧姚笑道:“男女情愛一事,我對他很放心。”
因為之前那場落魄山問劍正陽山的觀禮,寧姚現身過,所以這次露面,她施展了一份障眼法。
白伯善解人意笑道:“你們聊,隨便逛逛裁玉山,我還需要去幾處老坑盯著開採事項。”
老人同時以心聲說道:“你小子彆著急走,記得帶著寧姑娘去自家酒樓那邊吃頓飯, 記我的賬即可。”
就當是幫這小子撐撐面子了,她男人在外邊還算混得開。
說句實話,別說眼前背劍匣的女子叫寧姚,就算陳舊叫陳平安,恐怕老人也只會唏噓一句,這麼巧。
難不成這雙男女,陳平安真是陳平安,寧姚真是寧姚啊。
白泥對竹枝派再有歸屬感,也不覺得自家這麼小一個門派,能夠讓這對天作之合一般的男女在此停步。
尤其陳舊還當了這麼久的外門知客。
老人回頭看了眼河邊風景,無數杏花被雨水打落在地,如同鋪出一條花路。
陳平安望向老人的背影,笑道:“白伯,說好了啊,回頭等我擺酒,給你發請帖,坐主桌。”
白泥轉過頭,笑道:“好說。”
往大膽了想,至多是與二三地仙同桌飲酒,難道自己敬酒還會手抖?
白泥忍住笑,以心聲問道:“不會有那傳說中的玉璞境老神仙吧?”
陳平安笑道:“玉璞境可坐不了主桌。”
自己跟寧姚的婚宴主桌,要麼是先生,火龍真人,要麼是徐遠霞,陳熙,或者說是如今的陳緝,好像還真就沒有玉璞境。
白泥點點頭。
老人懂了,明白這小子是如何將那寧姑娘騙上手的了。
寧姚知道陳平安的長輩緣一向很好。
陳平安曾經給出一個不是答案的答案,這些性格各異的長輩,只是喜歡他們年輕時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