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乎笑著收回手。緣於她的心神浸染了岑鴛機的性情,若純粹是大妖周乎,豈會如此舉止“輕浮”。
惱得陳靈均眉頭直皺,又不好跟一個婦道人家發火。
魏檗對此目不斜視,只是問道:“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陳靈均說話不過腦子的,“跟鍾第一約好了,晚上去老廚子那邊吃臭鱖魚。明後天再帶他去鐵符江水神府長長見識,喝頓早酒。”
魏檗說道:“打算得這麼長遠?”
陳靈均試探性問道:“這個說法,不是暗諷吧,魏兄有沒有反著說?”
魏檗嗤笑道:“你說呢?”
“逗你玩呢。”
陳靈均嘿了一聲,“長遠打算自然是有一樁的,我跟小米粒約好啦,回頭準備好行囊,我們就去遊覽一趟中土神洲的白帝城,去那邊看看那座龍門,瞅瞅黃河洞天的那條瀑布,到底是怎麼個黃河之水天上來。”
魏檗點點頭,“可行。”
純陽呂喦送了小米粒一張水府,道人自創,取名“龍門”。水裔手持此符,能夠跨過龍門,直接進入黃河洞天。
魚登龍門,不費功夫。
顧璨也邀請她去那邊遊玩。
有這兩份機緣傍身,小米粒在那邊走水,正合時宜。
魏檗冷不丁問道:“真不是你自己想跑出去耍,就攛掇著小米粒一起出門?”
陳靈均捶胸頓足,“氣煞我也氣煞我也,我是那種拎不清的人嗎?!魏檗,虧你說得出這種昧良心的混賬話,你我從此恩斷義絕,再不是自家兄弟了……”
“哦?”
魏檗臉色如常,自顧自說道:“就是不曉得鐵符江的新任水神,風骨如何,肯不肯與摯友同仇敵愾……”
陳靈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坐在地上,抱住魏神君的小腿,哀嚎起來,“魏兄,童言無忌,何必遷怒旁人。”
魏檗抬了抬腳,嫌棄道:“起來說話,堂堂元嬰,成何體統。”
陳靈均鬆開手,站起身,悶悶解釋道:“小米粒覺著光靠吃飯長個兒是不太靠譜了,思來想去,看看能不能去外邊,選那正值旱災時節的山野溪澗、小江小河,由我在天上施展水法,她壯起膽子走水幾次,漲漲境界,魏山君的北嶽地界,人情和美,哪有這樣的機會。”
魏檗笑罵一句,“倒是馬屁精。”
陳靈均繼續說道:“看完那邊的壯觀風景,如果還有閒餘的心情,我們就去荊老神仙的流霞洲走走看看。最近我搜集了些關於流霞洲和一些涉及青宮山的山水邸報,呵,就我這路見不平一聲吼的脾氣,如果只有自己,倒也無所謂,大不了一人做事一人當,可是帶著小米粒一起闖蕩江湖,我就必須要多幾個心眼了。起先不是怕荊老神仙扛不住事嘛,幾個大老爺們湊一堆喝酒,說話都是打折扣的,都懂的。桌上拍胸脯震天響,啥都包在身上,桌外碰到點事了啥都有難處。”
魏檗笑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陳靈均最煩魏夜遊這副話裡帶刺的酸儒德行,只是不在落魄山中,暫且忍他一忍。
“結果蒐集了幾十封過期的老舊邸報,你猜怎麼著,意外之喜啊,發現荊老神仙在酒桌上還是說得委婉了,過於自謙了,什麼萬一出了狀況報他的名號,他在那邊略有幾分薄面,山上山下都會賣他的人情,想必不會與我們過分計較,一些個恩怨,山上的小坎小難,自然而然就都成了誤會,不打不相識……哈,翻閱了邸報,才曉得原來荊老神仙在他家鄉,說話硬氣,做事霸道,威望極高,豪傑得很吶,好像除了那座天隅洞天不太買他的賬,整座流霞洲,山上山下,誰都要與這位老神仙豎起大拇指!”
見那陳靈均晃著大拇指,魏檗笑呵呵。
荊蒿不這麼說,難不成還當著陳清流的面,說自己在流霞洲是橫著走的人物?
魏檗說道:“你捎句話給白登,讓他不要總盯著玉液江不放,小心過猶不及。”
“還有這檔子事?我怎麼不知道。”
陳靈均揉了揉下巴,說道:“放心,我會把話帶到,讓曾錯注意些分寸。”
魏檗眼角餘光發現打量了一下青衣小童,人情世故,官場門道,還是有些長進的。
如今又有一座不起眼的“淫祠”小山頭,是那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酒桌三兄弟,極講義氣。
哥仨在落魄山,很是見過一些世面,雖說確實沒有什麼驚心動魄的廝殺、鬥法,但是跟陳清流同桌喝酒,見過了劉十六,帶虎頭帽的白也……一顆顆道心,磨礪得無比堅韌,他們仨始終共進退,相互幫襯,怎就不是患難見真情的過命兄弟了?
陸地龍宮華胄出身的白登,剛剛榮升為鐵符江的江水正神,上任水神楊花,如今身份何等尊貴,官場也是會講一講風水寶地的。所以白登能夠強勢補缺此位,雖在意料之外,卻在情理之中。朝中有人好做官,何況白登在那“朝中”還不止有一人。
這些時日都在充當家、筆耕不輟的曾錯,如今就待在水神府,當那狗頭軍師,共襄盛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