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的錢都不是大風颳來的。哈哈,大風颳來的。
趙樹下和寧吉對此都習以為常了,也不覺得奇怪。
陳靈均好不容易收起笑聲,“寧吉,要不要我教你划拳?”
寧吉趕忙擺手,婉拒此事。
沒有多喝,還是趙樹下和寧吉收拾碗筷,陳靈均和姜尚真坐在簷下的竹椅上,陳靈均癱靠在那邊,舒舒服服打了幾個飽嗝。
趙樹下要去隔壁村子租賃下來的那座宅子,寧吉說晚些回去,留在這邊。趙樹下就揀選一條小路,默默走樁。
寧吉拎了一條竹椅到屋外,詢問周先生要不要坐藤椅,姜尚真笑著點頭,孩子就將那張藤椅搬出來。
陳靈均表揚道:“寧吉啊,是個眼睛裡有活的孩子,以後出息不小。”
寧吉笑容靦腆。
陳靈均又開始自顧自捧腹大笑起來,姜尚真詢問是什麼開心的事。
“前幾天酒桌上,大夥兒一起宵夜吃火鍋,老廚子說了一句,‘世間大風流,鄭兄可佔其二。’”
“哈哈,臉皮能當屋頂的鄭大風當時一反常態,笑得像一棵含羞草。”
“周首席,你懂不懂啥意思?”
聽到這裡,姜尚真會心一笑,“看來朱先生是真忍不下去了,你們總把他那地兒當飯堂,確實過分。”
陳靈均啊了一聲,“那咋辦,我本來還想著等你回去,就讓老廚子置辦一桌酒宴,吃頓好的,幫你接風洗塵呢。”
姜尚真說道:“過分歸過分,吃喝照舊不誤嘛。”
心領神會,不約而同各自抬手,重重擊掌。
寧吉安安靜靜坐在一旁,也不說什麼,就是聽著,跟著傻樂呵。
姜尚真其實已經發現寧吉這孩子有一個本事,想睡覺就能睡著。
很尋常?很不尋常!若是在山上修道,這就是一門很高深的養神功夫。
這件事,寧吉其實只跟師兄趙樹下說過,在師父那邊沒提,倒不是少年有所保留,只是覺得這種小事,沒必要多嘴。
此外寧吉想要什麼時候醒過來,就會準時準點,就像寺廟裡的鐘鼓,精準得宛如曬穀場那邊的日晷,絲毫不差。
至於學拳的趙樹下,是陳平安的愛徒,品行自然很好,而且有一種跟陳平安很像的分寸感,也不好說是天生還是後天養成。
姜尚真笑呵呵問道:“寧吉,我跟你師父比,哪個教書更厲害一點?”
孩子誠懇說道:“周先生的耐心更好,可還是師父更厲害些。”
姜尚真疑惑道:“寧吉啊,這個說法自相矛盾,你是不是說反了?”
陳靈均摸了摸寧吉的腦袋,瞧著挺伶俐一孩子,咋個小腦殼兒這麼不靈光呢,比起自己,差得蠻多。
寧吉眼神堅定,搖頭說道:“沒有說錯。”
孩子猶豫了一下,變得沒有那麼堅決,“可能是我感覺錯了。”
姜尚真笑道:“沒錯,你是對的。”
陳靈均只覺得匪夷所思,“怎麼可能,周首席你比山主老爺更有耐心?笑掉大牙了。分明是我家山主老爺教書更好,耐心也更好。”
寧吉一臉懵,可以這麼說話嗎?
姜尚真微笑道:“因為我對教書這件事,對學塾蒙童所有人,其實並不上心,所以我就會顯得很有耐心。”
寧吉一下子眼神明亮起來,“對的對的,這就是我先前說不上來的感覺,周先生的心,只在書上。師父教書,心在書外。”
姜尚真點點頭,“對嘍。”
不愧是讓陳平安放心傳授一身符?學問的得意弟子。
姜尚真岔開話題,“雖說如今是教書先生,其實年輕那會兒,也混過江湖。寧吉,知道什麼叫江湖嗎?”
陳靈均聽得兩眼瞪圓,周首席真不會誤人子弟?
寧吉猶豫了一下,搖搖頭,孩子對所謂的江湖,並不是那麼憧憬。